如果是因為陸弋陽喜歡自己,那麼秦硯所有的行為就有了解釋的途徑,按著秦硯的性子,一旦知道有人覬覦他的東西一定會給出最兇猛的攻擊,讓陸弋陽在朋友面前失去面子簡直可以說是最微不足道的報復,甚至可以說是小兒科。
威脅他的家族打擊他的家族企業,也不是秦硯干不出的事。
在那一刻,沈逾腦子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遠離陸弋陽。
要將陸弋陽推得遠遠的。
苦澀在舌尖慢慢擴散,這是他在這六年間總結出來的經驗體會,但是某個人,卻連自己是如何逼迫他記住這項尋常人不該記住的教條的記憶都完全喪失,何等的不公平。
「所以呢?我成功了麼?」
秦硯眼底勾著一抹笑,他伸出手,掌心捧著神色漠然青年的臉頰,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嗯,你成功了。」
「你決絕的表現確實哄好了我,沈逾,我想我應該告訴過你,只要你安心待在我身邊,和所有試圖覬覦你的人保持距離,我就不會跟一個瘋子一樣橫衝直撞地傷害別人,畢竟,我也是要面子的嘛。」
一個瘋子竟然說要面子,沈逾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這抹譏諷的笑十分明顯,但考慮到沈逾此刻內心憋屈的感受,秦硯也不好再對他多加苛責。
「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沈逾頓了頓,眉頭慢慢擰了起來,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為什麼這次下手這麼輕?」
只是讓陸弋陽收到了對他來說或許十分重大慘痛,但實則無足輕重的面子上的傷害,更是給了沈逾主動遠離陸弋陽的機會,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這對秦硯一貫的作風來說,簡直像是聖人了。
提到這個,秦硯也揚了揚眉,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這是我吸取了上回經驗才計劃的方案,我知道,要是我直接對陸弋陽或者陸家動手,你知道了肯定又要不高興,說不定又要跟我吵架,所以這一回,我採取了更加柔軟的方式,你看,姓陸的那小子根本沒辦法跟我對抗,我動一動手指,他就輸了。」
秦硯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他習慣了用收穫來衡量付出。
從上一回酒吧事件汲取的經驗,暴力只會讓沈逾反感,雖然秦硯只要讓他服從自己就好,但他總覺得自己想要更多東西,雖然還沒有搞懂,但秦硯是個順從心意的人,於是他採用了比直接對付陸弋陽,更為委婉的方法。
結果告訴他,非常值得。
「我看的出來,我被打的時候,你很心疼我。」
「告訴我沈逾,你是不是很心疼?」
秦硯知道沈逾的性格,他看著溫溫柔柔沒有脾氣的樣子,實則也是個十分強硬的人,否則上回就不會硬著脖子跟自己對峙。
自己這麼明目張胆地把目的袒露出來,內心已經做好了被沈逾罵乃至挨打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沈逾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青年的目光里含著秦硯看不懂的傷感,柔軟的指尖撫過他的臉頰,空氣中瀰漫著小青柑微甜卻帶著苦澀的香氣。
「我有時候真的不清楚,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喜歡操控我情緒獲得的滿足感。」
「你知道分的清楚麼?」
......
......
辦公室里。
秦硯怔怔發呆。
沈逾說的話還縈繞耳邊,那一瞬息,在聽到沈逾的話,秦硯自己也怔住了。
因為無法給出答案,那一刻,他沉默了。
愛對於他來說太過複雜,本身愛就是一個複雜的命題,亘古文學討論的核心,那麼多學者都無法清晰地解釋,遑論從小經歷就沒有給出過正確導向的秦硯。
他還是更喜歡那些清晰易懂的詞彙,譬如財權,譬如欲望,譬如占有。
想要占有一個人所有的情緒,這何嘗不是愛呢?
張助理走進辦公室,低聲道:「秦總,您找我。」
「我之前有讓你找過沈逾作詞作曲的歌麼?」
這兩天,秦硯忽然想起來,沈逾是有做音樂的,秦硯對音樂從來不感興趣,從小到大的音樂賞析也都是貝多芬莫扎特之類,純粹跟普通人一加一等於二的基礎教育沒有區別,後來接觸流行音樂也是過耳也不過腦,從未想過主動了解。
但是沈逾做的音樂不一樣,他非常好奇沈逾做出來的音樂會是什麼樣子的,跟他人一樣冷冷的麼?
張助理:「之前您讓我找過,因為沈先生並非知名音樂家,網上找的並不齊全,但是也有幾首。」
「拿給我聽聽看。」
「好,您稍等。」
張助理很快走出了辦公室,不多時,秦硯就接受到了好幾首歌,秦硯的心臟有些許雀躍,點開其中一首。
輕快的旋律伴隨著鋼琴聲傳入秦硯的耳膜,那樣歡快鮮明的節奏,讓秦硯幾乎第一時間回到了初夏季節,鋼琴之後又加入了弦樂器和吉他,音色層次更為溫暖明亮。歌唱者是個男生,嗓音清澈之中帶著柔和,很適合唱抒情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