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來了。
沈逾睫毛顫了顫,低下了頭。
其實早在過來之前他就做好了決定,但到了要把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還是心亂如麻。可能是因為之前見了叔叔阿姨,導致在做決定的時候,心底格外不舍。
都是成年人,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知道,如果現在拒絕,他捨棄的不只是出國的機會,更是和眼前人,眼前這個人的一家人的告別。
工作,事業,朋友,家人,明明擁有的東西也不少了,卻一樣都不想捨棄,大概就是因為太貪心,所以現實才要折磨他。
沈逾在內心鄙視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同樣鄭重地回:
「我不走。」
「為什麼?」猜到了這個回答,但真切聽到時依舊不願相信:
「一直想問,是不是因為秦硯,因為你……」
那兩個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在說出口的那剎那,方崇宥內心又生出極度的不甘,讓他硬生生地把那兩個字吞了回去。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把那句話問出口,沈逾就會給出正面回答,到那時候,自己就真的輸了。
最後再想賭一次的欲望占據了上風,出口的時候變成了:
「是不是因為秦硯不會允許你離開?」
「啊,嗯。」
沈逾有些慌亂地回。
其實他也不知道現在的秦硯會怎麼樣,這段時間的他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不會做出「如果你敢走我就把你鎖在家裡」的腦殘行為,但其實也說不準,那個人一會一變,根本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把事情簡單地推給秦硯,但最深層的內心,沈逾自己知道,他只不過是不知道怎麼回絕,如果把所有責任都推給秦硯,或許自己就不用……
至少這也不是謊話不是麼?
方崇宥在聽到他的回覆後卻是臉上一喜,他快速道:「如果我說,秦硯願意放手呢?」
「什麼?」沈逾詫異地看向他。
「你在說什麼?」
秦硯怎麼可能會放手?
他不會放手的,他承諾過的。
方崇宥激動地說:「秦硯他願意放手,我們打了賭,如果你自願跟我走,秦硯他說他不會阻攔的!」
沈逾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他心裡陡然生出荒誕的感覺,看向方崇宥的目光充滿了陌生,仿佛這個世界變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樣。
「打賭,什麼時候?」
「就在一個禮拜前,秦硯出院那天,上午我去見了他,不對,是他主動叫我過去的。」
出院那天?對,他讓自己先走,說要去一趟公司,但是他那天又很快回家了。
所以他沒有去公司,不是為了去公司,他是為了——
為了——
眼眶緩緩染上紅色,沈逾盯著面前人。
「秦硯他自己說,如果我願意跟你走,他不會阻攔?」
方崇宥確信地點頭。
「他是這麼說的。」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在方崇宥驚異的目光中,沈逾猛然站了起來,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飛快扭頭朝著包間外頭走去。
「沈逾,沈逾,你怎麼了?」
方崇宥想要伸手拉住沈逾,但已經來不及了,沈逾衝出了包間,轉眼間就不見了人影。
「……」
靠!
……
……
「下雨了。」
秦硯出神地望著窗外,剛剛還是艷陽高照,一會功夫就烏雲密布,繼而下起了豆大的雨。
周姨從一旁經過,說道:「梅雨天嘛,就是動不動下雨。」
「不知道沈逾帶傘了沒有。」
「帶了帶了。」周姨說道:「我前兩天看了天氣預報,說是最近都要下雨,我就提醒沈先生帶傘,他出門前我就讓他把傘帶上了。」
「這就好。」
他正要回去,忽然看到一輛車子在大雨之中駛入別墅區域,熟悉的車型讓秦硯心口燃起喜悅,他飛快跑向門口。
車子在門口停下,一道人影從車內下來,雖然只是幾步路,但他一點沒有打傘的意願,直愣愣地邁出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