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過小橋,從水中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白淨的臉上,眼角已經帶了一點淚水。
可惡,又去同情壞人許飛了,
他擦擦眼淚,快步跑到農田裡。
外婆正戴著個草帽,彎著腰和許娟一起在田裡拔草。
安小凡把一掃光遞給了外婆。
外婆拍拍手上的灰土,結果一掃光,又緊緊抱了一下安小凡。
「凡凡真棒。」外婆說,「凡凡永遠都是外婆的驕傲。」
安小凡點點頭,心情一時也振奮不起來,於是回家寫作業去了。
傍晚的時候,許娟一個人回了家。
她踩著滿是泥巴的鞋子在屋子裡轉了幾圈,突然問道:「小凡,你外婆呢?」
安小凡奇怪:「外婆不是和你一起在田裡幹活嗎?」
許娟說:「她早就回來了。」
安小凡搖搖頭:「外婆沒有回來過。」
許娟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哦」了一聲,脫了鞋往樓上走,沒我要做晚飯的意思。
一直以來家裡一日三餐基本是外婆打主手,偶爾許娟做,安小凡打下手。
這會兒許娟已經默認了今晚自己老媽做飯。
可安小凡心裡卻有些不安。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做的夢,越想越不安,直到時鐘指向了八點,外婆還是沒有回來。
他終於坐不住,一下子坐起身,衝著樓梯口大喊:「媽,我出去找找外婆。」
沒聽清許娟應沒應他,安小凡轉身往外跑。
他先去了一趟北邊田裡,一邊跑一邊大喊著「外婆」。
路過幾個散步的婦女問他:「許村長家的外孫,你找誰呢?」
「我找我外婆。」安小凡著急地說,「你們有看到她嗎?」
其中一個婦女說:「中午的時候俺好像看見她一個人上山去了,太陽那麼大,也不知是幹啥子去喲……」
安小凡不等她說完,拔腿就往山上跑。
「喂,小朋友,晚上麼要上山啊,麼得燈的……」
安小凡一路往山上跑去。
上山的小路上沒有燈,只有月光安靜地照著,周圍叢林裡時不時傳出動物異樣的聲響。
但安小凡根本不怕,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外婆。
到了分叉口,他毫不猶豫地往墓地里跑去。
等到了外公的墓地前時,他的身上已經掛了彩,全是路上摔倒或者被枝葉刮傷的。
沒有路燈的山路,沒有從山上滾下去已經是萬幸。
「外婆——」他對著空曠的墓地大喊。
一個蒼老而細微的聲音在腳邊輕輕響起:「凡凡……」
安小凡心裡一驚,趕緊蹲下身,卻看到外公的墓碑旁,躺著臉色蒼白的外婆。
外婆靠在外公的墓碑前,虛弱又無力地對安小凡笑了笑。
她說:「凡凡,對不起,外婆對不起你。」
「外婆騙了你。」
「外婆……永遠愛你。」
安小凡驚恐地瞪大眼睛,一雙小手死死攥著外婆的手。
他幾乎崩潰地大喊:「外婆,外婆你怎麼了,外婆,外婆你不要嚇我……」
轟隆隆。
下雨了。
……
黑暗的神秘空間裡,只有一盞來自無盡高處的頂光燈,淡白色的燈光之下,是一架巨大的十字架。
一道金白色的光閃過,切斷了十字架上圈圈纏繞的繩索。
十字架上原本被緊緊捆綁的長發男人跌落在地上。
安容白堪堪落地,白袍上已經滿是紅色的血跡。
「結束了?」他對空氣中問。
「安容白,我封印了你一半的魂力。」祂說,「你外婆死了,懲罰結束了。」
安容白的臉色微微一變:「你說什麼?」
祂的聲音充滿了憐憫:「你外婆還是死了,安容白,我早說過,命運不可改變,人是鬥不過天的。」
安容白勉強站起身,閉上眼睛,卻透過安小凡的眼睛,看到了在大雨里趴在外婆身上痛哭的自己。
「你的強行介入可能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他向來冷靜而沉著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鬆動。
有一點悲傷而複雜的情緒,在他深黑色的眸子裡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