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孩子在父母眼裡,永遠都是小孩子。
但從易鴻立的口中說出來,就隱含著威脅的意味,像是在暗示祁厭,你永遠都是那個只能任由我擺布的小孩。
「是嗎?」
祁厭笑了起來,笑意沒有深入眼底。他將手插進實驗服的兜里,另一手拎著裝有蘭花盆栽的塑膠袋,避免衝動犯罪,上前弒父。
「你的手還疼嗎?」祁厭將目光落在他的右手臂上,眼瞳漆黑,嘴角揚起,露出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笑容。
「小孩子的力氣不大,但下手挺準的,我記得好像劃破動脈了吧?血都濺到我臉上,真是嚇人的童年回憶啊。」
冰冷的alpha信息素瀰漫,帶著攻擊性的意味,壓迫感極強。
早已癒合的傷疤疼痛好像在蔓延,易鴻立臉皮一陣抽動,他仿佛看不出來祁厭正在易感期一樣,隨手摺斷一朵盛開的格外美麗的百合花,遞給一旁的傭人,叮囑道:「放進夫人最愛的那個花瓶里,正好之前的已經枯萎了。」
「好的。」傭人是個beta,對信息素不敏感,也能察覺到溫室里的氛圍冷峻,涌動著危險的信息素,沒敢多待,接過花就離開了。
易鴻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到放水處清洗弄髒的手,有些懷念道:「很像吧,這裡可是我當年精心打造的,為了彌補你和雲愜,幾乎和夏家的老宅子一模一樣,當年我本想讓你們母子搬進來的,可惜後來卻找不到你們了。」
祁厭說:「那還真是讓人噁心,不過你怎麼好意思說一模一樣呢?夏家老宅子不是被你誆騙拿去賣了,換成資金去供養你的破公司嗎?就連屋裡的古董,也被你拿去討好別人了。」
說到這,祁厭沒忍住笑出聲,樂得信息素都變得高興了。這人不會以為易感期的他這麼容易被激怒吧?
祁厭故意問道:「哎,你這房子價值幾件古董啊?當年被你賣的,還有被你送人的,都價值不菲呢。離婚了,還要逼迫女方淨身出戶,踩著夏家人的屍骨爬上去,吃絕戶的滋味是不是很舒坦?」
「易衍之,你連話都不會說了嗎?」聽到這些話的易鴻立表情微變,壓抑怒火瞪著祁厭,神情不怒自威。
易鴻立身居高位多年,沒有人敢提起這種事情來諷刺他,早已深埋在過去,如今從祁厭口中聽到,顯得格外刺耳,徹底戳穿後,卑劣的內心就會感到刺痛。
「我說的不都是實話嗎?」祁厭絲毫沒有退步,微笑道,「怎麼,吃完絕戶還怕被人戳脊梁骨?連做過的事情都不敢認嗎?那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偽又自卑。」
「衍之,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易鴻立知道祁厭的目的,這個孩子和年輕時候的他很像,也更加狡猾,「我今天叫你過來,並不是想要和你吵架。」
「別叫我這個名字吧,有點反感。」溫室太熱了,信息素抑制藥物的效果不夠持久,祁厭的情緒格外浮躁,冷漠又尖銳,太陽穴在抽痛,汗水從額角滾落,釋放出的信息素有些強勢。
他諷刺般笑道:「現在的名字不錯吧?我自己取的,字面意思。如果哪天我要是發神經改回去,正好是留給易家的『遺言』。」
聽到這話,易鴻立的胸口一陣劇烈起伏,氣得不輕。即使多年不見,祁厭還是這麼了解他,知道說什麼最能傷到他。
「這麼多年了,你就只學會逞口舌之快,激怒我嗎?」易鴻立怒道。
祁厭搖頭:「當然不是,只是說這些話可以讓你生氣。萬一氣急攻心死了,那我就高興了。」
「畢竟,你今天來找我雖然不是想吵架,但目的也不簡單吧。」祁厭的表情變得譏諷,「怎麼,就這麼愛追著我們不放嗎?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她了。」
易鴻立氣得頭疼心口疼,想要談的話題一直被祁厭故意支開,現在聽到他這句話,差點以為祁厭已經知道真相。
但仔細一想,以祁厭的性格來說,如果他真的知道真相,今天就不會來這裡,也不會讓他安穩度日。
於是他保持著壓制怒氣的忍耐模樣,掏心掏肺地說:「好,祁厭就祁厭吧。雖然你恨我,但在我眼裡,你始終是我疼愛的孩子!我一直想說,我確實對不起雲愜,如果你們當初不離開,我也會想辦法彌補你們。」
「當年提出淨身出戶的條件,只是不想讓她帶著你走,我本以為她會為了你妥協,畢竟她的身體太虛弱,根本沒辦法把你養大,卻沒想到雲愜會這麼心狠。」
易鴻立說得真摯,十分感動:「就算你們離開了,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安排人照顧你們的生活。你們突然消失不見這麼多年,我也沒有放棄尋找你們,都那麼多年了,難道你就不能和我心平氣和地討論嗎?」
「……真是好讓人感動的一番話啊,但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麼讓人這麼不敢信呢?」祁厭用捧讀的語氣說。
「易鴻立,這種話騙騙別人就好,別把自己也給騙了。監視、監聽,不准任何人接近我們,到你嘴裡怎麼成了『照顧』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