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甘大地如此廣袤又平坦的地形上作戰,騎兵不可或缺,因此馬匹消耗也極其的大。而大宣不像西涼人家家戶戶養馬,民間馬匹有限且資質不高,戰馬皆有軍馬場選育。所以他們必須儘快將馬場奪回來,培育新的馬駒。
否則一旦面臨無馬可用的窘境,軍隊戰鬥力就將大大削弱。
賀長期還沒有正式轉營,韓將軍依然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
他帶著小隊抵達草甸邊緣,太陽掛在天上,不冷也不熱,是很舒服的天氣。越往裡走,四下卻靜悄悄的,不見多少生靈。
大遂灘自從被西涼人占領之後,他們多帶的馬匹在此放牧,其他兩州軍隊需要的草料也從這裡收割。過多的馬匹啃食它一個夏天再一個秋天,令它一入冬便沉寂下去,幾場春雨都未能喚醒尚它的生機。
賀長期彎下腰,抓了把裸露在外的沙土,心下漸沉。也怪不得,這一路越往東,遇到的西涼兵越稀少。
因為這地被啃壞了——哪怕今春就能收回大遂灘,也需要等待它恢復元氣,才能重新放馬。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情報。
賀長期當即率隊回返,將其上報。
韓將軍立刻派人去追軍師,看著飛馬遠去,甚至有一點兒羨慕。
自從去年春天被派駐胡楊莊,他就一直在蒼、淨二州與累關盤桓,也很久沒有回仙慈關了。眼下他麾下所屬的兩個步兵大營全部駐紮在蒼州前線,密切關注著西涼大軍的一舉一動,他這個主將也就跟著動彈不得。想回去給他的元帥上柱香,也只是想想而已。
但是他底下的小將並沒有這樣的限制。
他是知道賀長期出身的,對他說:「你這個做侄子的,就不想去大帥靈前相送?你每次任務都完成得很好,我可以給你批一回假,不要不好意思提。」
「謝將軍體恤。」賀長期抱拳道,下一句卻依然是婉言謝絕。
「大帥一心繫於山河疆土與天下百姓,並不在乎身前身後名,我也不能為他增光添彩。與其離開前線,特意到他靈前弔唁,不如早日打退西涼,徹底收復蒼州,再攜捷報到他墓前祭告。」
他不要只做殷侯的子侄,分他的餘蔭。他一直以他四叔為榜樣,如今更是立誓要向殷侯看齊。有朝一日,旁人提起叔侄,他也能為他四叔耀映生輝。
遙陵賀氏的千里駒,他父親沒能做到,他來。
韓將軍聞言,沉吟半晌,對他越發欣賞。有這樣的後生,西北軍哪怕折損殆盡,也有長存再起的希望,不是親子又有何妨?
遂拍肩道:「志存高遠,很好。既然你不回去,那就隨我去巡視營防。」
另一邊,王義先已經趕到仙慈關。
關城縞素,山野飄白,所有將士皆纏白布。
殷侯平素起居的營帳布置成了靈堂。靈柩是一副普通的杉木棺材,軍醫說是大帥自己置備的。不止這一樣,其他必須的用物都很齊全,至於他沒準備的,也不必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