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今行說:「就他一個人,和橫之他們一起回來的,一路平安。」
賀冬聽到顧橫之的名字,就知道他去接人了,臉色一僵。但他沒立刻開口,而是一言不發地引著他們安頓好馬匹。
多個人多兩匹馬,小院裡就顯得有些逼仄。星央對此無所謂,熟悉布局之後,從包袱里找了兩件衣裳去沐浴。
賀今行到廚房燒火起灶,就著手頭的菜做頓便飯。
賀冬跟過來,給他遞瓢遞刀地打下手,一邊說:「我還是覺得你和那個不太好。」
賀今行動作一頓,但了解他肯定還有後文,沒接話,繼續切菜。
賀冬則繼續說:「就算我是個對政事沒什麼造詣的大夫,我也知道功高蓋主沒有好下場。顧元錚進京這麼久,一直沒聽說皇帝封賞她,顯然有問題。顧橫之這個檔口回來,能討到什麼好?他確實立有大功,在西北的人都看得見。但我沒弄錯的話,他現在領的是振宣軍的銜。他們姐弟倆,皇帝一個不封肯定不行;可要是都封,難免讓顧氏過於勢大,凌駕於其他三軍之上。你說皇帝怎麼看他們,又會怎麼對付他們?」
賀今行說:「聖意非我能窺視。所以我打算稍後就進宮去,求見陛下,請他解惑。」
賀冬聽前半句,當他是一貫謹慎,再聽後半句,驚道:「你說什麼?」
賀今行重複了一遍。
賀冬噎了噎,清完嗓子說:「你看吧,我就知道,依你的性子,這事兒上肯定要為他出面說話。你一為他說話,在皇帝眼裡,不就相當於和他、和他身後的顧氏、南方軍綁定在一塊兒了麼?日後你做什麼,都會被揣測是不是跟他們有關係,這對你能有什麼好處?」
賀今行:「這不是有沒有好處的問題。」
賀冬:「是,他肯定使了什麼手段,讓你和他談情意,不在乎好處壞處。」
「不是這樣的,冬叔。」賀今行放下菜刀,認真說:「今日是橫之,我會為他說話;不是橫之,我也會為他說話,左不過是晚一日去進諫。因為不論是誰,陛下都不該這麼對待人家。只不過現在遭遇不公的是橫之,我才更加不忿,更加急切,想要儘快為他做點什麼。」
他心中升起些說不清的情緒,茫然道:「我承認我有一點私心,但我喜歡他呀,因此心疼他一些都不行嗎?」
賀冬幾乎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當即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安撫,就趕緊找補:「我也就是看他們南方軍不爽,隨口說說,結果未必很壞。」
他反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哎——」賀今行來不及阻止,愣了一下。
賀冬看著他,鄭重道:「總之,屬下知道你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就算一時意亂,那也是別人的錯。」
這個「別人」指誰自然不必說,賀今行無奈地笑了一下:「沒事的,冬叔你放心。我也算言官,針砭時弊、勸諫天子本來就是我的職責,陛下不會因此就把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