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捂的手擦過面具,抹了把臉,剛想到這兒,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知道自己臉跟耳朵都燙,還沒消下去,火靈根沒法幫他降溫,但是好在他體內還有寒冰珠,這珠子雖然主要只負責幫忙修煉提升靈力和修為,但取那麼一兩絲靈氣讓自己涼快涼快還是能行。
沈辭秋的腳步在他身邊停下。
「水滿了。」沈辭秋說。
溪水叮咚,而沈辭秋嗓音比山澗清泉還好聽,謝翎佯裝淡定把咕嚕嚕滿了半天的法器拎起來,回身從沈辭秋腕間儲物器里熟稔拿出兩個瓶子,把一瓶靈液和一枚丹藥放進法器里。
他搖了搖法器,用溪水融了藥,再倒出一盞,遞給沈辭秋:「雖然出了秘地病症就沒了,但是穩妥起見,還是再喝點藥。」
沈辭秋沒拒絕,接過瓷盞來將藥喝了,混了兩種藥的溪水苦得很,但他面不改色一口就喝乾了。
只是移開瓷盞的時候,沈辭秋下意識想去找糖,這是他近一年裡養成的習慣,然而這一回,不等他動作,一顆糖就抵到了他唇邊,沈辭秋下意識張口,那甜味就被送了進來。
謝翎笑盈盈收回手。
有他在,沈辭秋不必再一個人找糖,謝翎自會給他送上。
蜜糖的味道縈繞在唇齒之間,沈辭秋覺得,這是近一年來,他吃過的最甜的糖。
他的心悸早在靠近謝翎後就平復了,來的快也去的快,來的時候難以忍受,可去後風過無痕,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切都似錯覺,只剩下疲憊的精神能證明他確實出了問題。
沈辭秋品著嘴裡的味道,聽謝翎說:「阿辭,我神識剛醒,最近夜裡還需要睡覺穩固一下神識,約莫需要一個月吧。」
沈辭秋聞言點點頭:「那夜裡我們就休息。」
蒼藍秘境開啟的時間還剩兩天,他們東西已經收集得差不多,還拿到了蒼藍之心,已經收穫頗豐,剩下兩天並不用著急。
秘地給了他們緩衝時間,也給了重逢後的沈辭秋掩飾的時間,好像他難得起伏的情緒都在那一個擁抱里了,然後他們就可以回到從前的模樣,以最尋常的姿態重新開始。
謝翎按了按指骨,似乎想說點什麼,但過了某個時間段,有些話就不好再出口,最後他也笑笑,跟沈辭秋一起往回走,拋開尷尬或者傷春悲秋,以與從前無二的口吻笑問:「糖夠甜嗎?」
沈辭秋跟他並肩慢慢走,古井不波回答:「甜。」
眾人在山谷修整片刻後就重新啟程,有甦醒的謝翎在,他們不再使用地圖,謝翎往哪兒感知他們就挑哪條路走,走得也不快,比起來尋寶,還真像是遊山玩水了。
關鍵是謝翎選的路上還真就有好東西,於是大伙兒又裝得盆滿缽滿。
天黑時,他們找了地方過夜,謝翎跟沈辭秋坐在同一棵大樹下,沈辭秋在靈器的光中看書卷,謝翎閉目靠著樹幹,還沒完全睡著,周圍靈光符與法器安靜浮動,夜裡連細微的蟲鳴都顯得可愛。
在這樣寧和的夜色里,謝翎輕聲開了口:「阿辭,我寫的信還有剩嗎?」
沈辭秋看著書卷:「都讀完了。」
「唔……儲物器里的糖是後來做的,還是有我留下的?」
「是你留的。」
「噢……」
沈辭秋的嗓音始終平和,與今晚的夜色很相稱,謝翎的聲音漸漸帶了點含糊的鼻音,慢慢低下去,就在沈辭秋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謝翎拋出了睡前最後一句。
「阿辭,我很想你。」
在連斷山脈,天雷砸下的時候,他最後一個念頭,全都是沈辭秋。
沈辭秋落在書卷上的目光一頓,他緩緩回頭,聽著謝翎已經綿長的呼吸聲,在夜風裡無聲道。
——我也很想你。
法器和符籙照明自然無聲,周圍的大家都很安靜,就算聊天,也都是傳音入密,這裡需要睡覺的只有謝翎一個,沒人想吵著他,但後半夜時,謝翎還是醒了一回。
他意識醒了,身體半點沒動,也沒睜眼,不過他立刻感覺到了有視線正安靜地投在自己身上。
修士對目光總是敏銳的,這樣近在咫尺的注視,只會是沈辭秋。
哎呀,阿辭在看我呢。
謝翎半夢半醒間喜滋滋地想,但也就是這麼想了想,讓他一個激靈,而後浮出了疑問。
……等等,現在什麼時辰了,阿辭是剛好看過來,還是,已經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