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救濟糧和乾淨的水是由其他官兵運過來的,宗伍長清點完數目之後就直接給了卞含秀並其他幾位幫忙煮粥的婦女,並未私下剋扣。
這些官兵話不多,卞含秀知道的也就這些,具體他們是哪裡的兵她也不清楚。
收集到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
寧竹冷眼看這些官兵,他們絕非衙門裡那些酒囊飯袋可比,走路時步伐穩健,下盤紮實,顯然是習武之人。
周身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哪怕沒經歷過戰爭,也絕對是見過血的人。而且,官兵們對那個宗伍長服從性很高,看得出有較為嚴明的紀律。
這些官兵應是軍中之人,就是不知道是從哪裡調遣來的。
看樣子,災民們上頭應該是不會輕易換人,這是件好事,寧竹深諳「熟人在好辦事」的道理,心中盤算著可以看情況接近他們,打好關係。
且說一行人到了破廟之後,說是破廟,還真就名副其實,廟宇整體已經塌了半邊,蓮台上的菩薩跌進泥地里,被掩埋在廢墟中。
廟裡住人肯定是不行的,災民們只是以這裡為中心,散開安置。
在地動前,寧竹曾經來過這裡,她記得周邊地勢寬闊,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河,起碼基礎的水源問題解決了。
這裡距離寧竹當初跟張德明父子交易玻璃珠的小樹林也不算遠,生火取暖做飯的柴火也是不缺的。
最大的兩個生存問題得到解決,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避災地點,只是除此之外,其餘的問題只能靠災民們自己解決了。
宗伍長沒忘記答應過的事,派了位官兵將兩家人安置在一起。
寧竹人小言輕,別人也不會將她放在眼裡,有些事情只能由身份最合適的季元武出面。
寧竹偷偷將手中準備好的碎銀塞進季元武手中,暗示必要時候還是得使用「鈔能力」才行,想住好點的地方,總不好一毛不拔。
季元武自然是不會要的,可是也不能在官兵眼皮子底下推拒,只好暫時收下。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果然不假。
季元武將銀子私下遞給那位官兵時,對方沒有義正言辭地拒絕,而是直接收下,動作之熟練,想來這種外快沒少收,也是在領頭的官兵允許的範圍內。
帶路的官兵面無表情地收下銀子,沒有許諾什麼,不過辦事很靠譜,寧竹他們分到了一個較為清靜背風的位置,地方不算大,不過夠用。
最大的優點是——離那些官兵的駐紮地比較近,無形之中能減少很多麻煩。
寧竹不怕官兵收這錢,怕的是他們不收,收下這錢,就證明好些事有了操作的餘地。
比如,打聽城內其他地方的情況、官府接下來的打算、還能請他們幫忙留意季新承的行蹤。
不過這些現在還急不得。
總算是安定了下來,雖然只是暫時的,但眾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明明距離地動才過去了一夜,卻像是已經過了好久,大家都累得不輕。
可是天色越來越暗,空氣中都帶著水汽,再過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他們沒時間休息。
季元武本來想將碎銀還給寧竹。
可後者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秀姨季叔,我和妹妹還要麻煩你們一段時間,哪能次次都讓你們出錢,你們放心,我手裡暫時不缺銀子,不會打腫臉充胖子的。」
她死活不肯收回去,季家夫婦無奈也只能收下了。
眾人還不知道要在這破廟周圍停留多久,趁著雨還沒下起來,抓緊時間做事。
今天要搭灶台生火做飯,還要修出一個適合的住處,不用多好,只要能遮風擋雨就行,最重要的是要方便活動,至少如果再發生地動一次,能讓他們第一時間逃跑。
寧竹上輩子有過在野外生活的經驗,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簡易帳篷,正好她找到了一塊油布,這樣一來,起碼今晚不用擔心淋雨。
她在季元武去砍柴時拉住了人,請他多帶些高大粗壯的樹幹回來,後者欣然答應了。
季元武走後,寧竹和季新桐一人抱著一個陶罐去打水,卞含秀留下來打掃空地,寧荷跟在屁股後面幫忙清理著地上堅硬的小石子。
這會兒大家都還在適應新住處,在河邊打水的人不算很多。
季新桐看著湍急的河水,皺了皺眉。
「這水......」
不怪她遲疑,地動才剛剛過去,原本清澈的小河此刻裹挾著泥沙,變得渾濁不堪,河面上還漂浮著斷裂的樹枝,水流湍急跌宕,拍打在岸邊,頓時濺起高高的水花。
肉眼看著著實不像是能用的樣子,要是往日用來掃灑都覺得不乾淨。
寧竹面色如常,只是多看了兩眼不遠處的那片蘆葦,收回視線道:「附近只有這一個水源,水還打回去還得靜置一段時間,燒開之後才能喝。」
季新桐嘆了口氣,他們算是過得不錯的了,眼下實在是沒有挑剔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