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竹搖了搖頭,不答應:「一碼歸一碼,若這樣,我就不租了。」
說罷作勢要走,祝衡關連忙伸手攔住她,表情有些無奈。
「一個月一百文總行了吧?我是真心想要感謝你的,給我個機會都不成?」
這價格連好客棧一晚的房錢都不夠。
寧竹還想再說,祝衡關卻搶著道,語速也快了些:「我已從溫家辭了差事,如今也無處可去,正好也要搬來這裡。我又不會做飯,不如讓我跟著你們一起用飯,就當抵了房租,如何?」
家中本就沒幾口人,多他一個也不礙事,就是要辛苦秀姨了。
寧竹心中盤算著,一直沒說話,祝衡關心中一急,索性將心裡話和盤托出。
他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我孑然一身,只是想留在你身邊報答這三次救命之恩,就算收我當個看傢伙計也行……」
寧竹看著他,上一個這麼說的還是封炎,如今人也不知道到哪兒了……
她很快收回思緒,眼下再找這麼合適的住處怕是不易,不如就順水推舟,承了這份情。
寧竹便打斷祝衡關的話。
「那這段時日就麻煩你了。只是夥計的事,我如今在宗府當武師父,實在用不上,先不談這個。」
祝衡關倒也不沮喪,只要離得近,還是有機會的。
他欣然點頭答應,明明是房東,看起來卻是比寧竹這個租客還要高興。
「我這就留下來打掃,晚些時候換把新鎖,再把鑰匙給你送去。」
寧竹頷首:「好,那我先回去告訴他們。」
祝衡關握著掃帚,目送她雨中離開。
......
寧竹並未立刻回昌平巷,而是轉道去了寧松的牙行。
牙行里,葉三娘正指揮著夥計們搬帳冊,見寧竹進來,她放下手中的筆,笑吟吟道:「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
寧竹笑著跟她打了招呼,說起城西渡口水位上漲的事兒,又將晚上搬家的事情告知了寧松。
她問道:「你們可有去處?」
「你不用擔心,我們在郊外的園子地勢最高,真要發洪水也淹不到。」葉三娘笑著說,又環視四周,「不過我這店裡的擺件得要收一收,別到時候給我泡壞了。」
寧松也道:「若河水真漫到這邊,牙行就放幾天假,讓兄弟們歇歇。」
見他們已有打算,寧竹便不再多言,她還得趕回去把找好住處的事告訴卞含秀她們。
等她到了家門口時,卞含秀已在灶房清點著要帶走的物什。
搬了好幾回家,這些活兒已經是駕輕就熟。
她繫著圍裙,正蹲著從櫥櫃底層取醃菜罈子,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
「小竹回來了?幫我把那個大竹筐遞過來,院子看得怎麼樣?」
寧竹脫下蓑衣靠在門邊,順手拿起牆角的竹筐遞給她,將情況說了說。
正好季新桐也走進來了,寧竹又對她說道:「讓瑞萱也跟著我們一起住過去吧,她一個人不安全。」
「我也是這麼想的,」季新桐面露擔憂,抿了下唇說道,「只是瑞萱她......」
剛來壁州城的時候,卞含秀就擔心她孤身一人,邀她同住,可是她卻是要強慣了,死活不肯答應。
寧竹便道:「你跟她說,師父的話也不願意聽嗎?」
「小竹,你答應收瑞萱為徒啦!?」季新桐微微睜大眼睛,又笑著說,「那她保准得跑著來!你等著,我這就去告訴她。」
她興沖沖地舉著傘跑出家門。
寧竹望著她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卞含秀輕聲說道:「謝謝你,小竹。」
寧竹笑著搖了搖頭。
她收卞瑞萱為徒,可不是看在卞含秀的面子上,而是對方的執著堅韌是真的有打動她。
寧竹跟卞含秀一起收拾完灶房,轉身回房間收拾自己和寧荷的行李。
推開房門,就瞧見寧荷正踮著腳從衣櫃裡取衣裳,有模有樣地折好放進箱子裡。
「阿姐,我收好啦!」寧荷轉過頭,眼睛亮晶晶的。
寧竹幫她檢查了一遍,確實該帶的都帶上了,連寧松後來給她買的皮影、毽子這些玩具都仔細地包好了。
「阿荷真厲害啊。」她驚訝誇讚。
寧荷頓時笑得心滿意足,踴躍道:「阿姐我來幫你!」
寧竹笑著說「好」。
她讓寧荷去收拾洗漱用具,自己將卞含秀做好的厚外套、襖子都放進箱籠里,畢竟這天兒眼看著要降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