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很少踏足除了神殿外神界的其它地方,幾乎只和他們三人接觸,也就是她、普羅米和墨丘利爾。直到麗茲來到神界,她總是在父神面前大出風頭。
每當父神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貝徹絲強忍目痛,不甘心地抬頭去看父神顏色淺淡的雙眸,那裡面乾乾淨淨,但貝徹絲偏偏覺得,映著麗茲的身形。
她所帶領的鐵蹄踏平了薩特萊特叛亂過的每一處,所向披靡,戰無不克。
就是這個穿戰甲比穿常服的次數多得多的女人,要面對祂時也像懷春少年,懷揣著心事,忐忑又期待地進入神殿。
鎧甲在如晝殿堂下寒光閃爍。她沒有換衣服,這一身重甲是她為父神鞠躬盡瘁,榮譽的象徵。
貝徹絲跪下行禮的時候,因為緊張,腦袋嗡嗡作響。她突然覺得一切毫無意義,她要說什麼呢?表白嗎?像每一次她從戰場回來,跪在神殿裡,每一個神界和薩特萊特人每天對著神像做的那樣?
或是向父神祈求一個神妃的位置?
父神在上啊,她此刻一想到自己正沐浴在祂的目光下,祂眼中只有自己一人——哪怕只是片刻,就已經感到幸福得絕望,可以立時死去了。
她打好的腹稿又一次被全然的仰慕清空。
人人都推測神能一眼看破人們心中所想,卻還是忍不住慾念蠢蠢欲動。祂能看到人心底最不堪的部分,但祂總是作壁上觀,不插手,不推動,不阻撓。
祂總是無動於衷,所以某種意義上,祂能不能讀心也沒有什麼區別。除了普羅米和埃洛塔,不會有人在面對祂時,心潮澎湃還能想到祂無所不能,當然能讀心。
貝徹絲從小在神界長大,說是祂的半個女兒也不為過。但祂是神明,如果把人間的人情世故照搬到祂身上,對祂是全然的辱沒。
祂見過太多不堪忍睹的心思,所以反應還是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雖然祂不久前才殺死了她視為哥哥的普羅米。
後來貝徹絲見到墨丘利爾,他灰敗的臉色蘊著不詳的前兆,貝徹絲被告知了此生的第二大噩耗。
如此戲劇化,她最愛的父神殺死了她的哥哥。
這個噩耗打亂了她規律的生活。過去她的生活里只有父神和為父神打仗,純粹得一眼能看到頭。
貝徹絲狠狠地扇了墨丘利爾一巴掌離開了。
墨丘利爾在她身後,嘲諷地勾了勾唇角,扯動嘴角和臉上的傷生疼。
一向體面的墨丘利爾吐出一口血沫,不顧臉上的紅痕,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貝徹絲看不起他,他也憐憫貝徹絲。墨丘利爾面無表情地伸手把額發向後擼,呼吸短促了一陣。
早晚的事。等到弄得個遍體鱗傷頭破血流才不得不面對,還不如一開始就接受現實。
的確,貝徹絲離開後就瘋狂地四處打聽那天的情形。
她才不是墨丘利爾,只會懦弱無能,被動地接受一切,什麼也不做!她絕不相信是父神的主意!
貝徹絲常年在薩特萊特領兵,光明術缺乏修習,不用說埃洛塔或卡琳勒,就是伊凡她都比不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墨丘利爾在審判之域沒有找到安德魯,最後竟然是通過伊凡在神官院找到她的。
和脾性一般,又長期待在薩特萊特的貝徹絲不同,墨丘利爾的人脈總讓他能輕易做到想做的一切。
墨丘利爾一想到普羅米,想到貝徹絲未來可能遭受的磨難,不由得加大手上力道,像是在為已經發生的和未來發生的事情報復。
安德魯扯了扯嘴角,她被掐得離開地面,耷拉著眼瞧他,費勁地從喉嚨里吐出字:「鬆手吧你不敢殺我」
墨丘利爾鬆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沒讓她好過,直接按著她脖子把她扔了出去。
安德魯並沒有如他所願地摔在地上,而是運轉光明之力飛快地穩住身形,捂著脖頸一下下地咳嗽,她用力抬頭,確認墨丘利爾臉上未褪的紅痕的確是掌印。
兩人狼狽得相得益彰。
創世神擺明了還要用安德魯,她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墨丘利爾怎麼敢殺她。
安德魯簡直想笑,墨丘利爾真想殺她,為什麼不直接用光明術。想殺不敢殺,又不甘心,居然跑來掐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