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神官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傷口。
安德魯點了點頭,低頭的一瞬間用力閉了一下眼。
貝徹絲那個腦子,也知道利用她的心理陰影?白光那一下,從眼皮開始灼痛,和她瞎的那一次一模一樣。
換了件衣服,她來不及休息,就該被押去受審了。
安德魯沒有在審判之域休息的意思,早審完早完事,她還要學神符神語,還要教創世神,她還想讓多雅給自己開小灶,想回自己的住處休息。
連同失職的判決一起下來,神官故作高深地念了一大串,總結下來就是關三天小黑屋,靜思己過。
不痛不癢。
這小黑屋只供人站著悔過,封鎖了一切靈力和光明之力,漆黑一片,人在裡面睜眼和閉上沒有區別。安德魯目測只有幾平米,她無法躺下伸直四肢。
可能是瞎過一段時間,對這種場景更適應。每天會有人定時送飯送水,帶她去排泄排遺,時間是固定的,錯過就憋著。
到用餐時間,神仆把飯菜送過來,安德魯用餐具戳了戳餐盤裡軟趴趴的不明物體,忍不住笑了。
那是她給多雅描述的麵條,她給多雅提了很多次,多雅每次都假裝聽不懂暗示,安德魯也樂得逗她,就愛看她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
她被磨了這麼久,還是給她做了。就是這看起來怎麼這麼像面坨坨。
安德魯三兩下解決,把熟悉的枇杷膏兌水味的果汁一飲而盡。
一開始她適應得很好,還想終於有大片時間思考法陣了。後來她發現自己的思維慢慢有些遲鈍和呆滯,總是很容易像陷在這片黑暗裡一樣,陷入灰色情緒的泥潭,才明白這種懲罰的厲害之處。
她第一天領餐都很積極,到了第三天,神仆收餐盤的時候,發現她第二天的餐食竟然沒有碰過。
三天裡,安德魯沒有出現在神宮裡。伊凡向神提出讓麗茲暫代她的位置。
人心所向。
神界的人們衷心覺得,這才是正常的。那個人最好能永遠關在懺悔室。
安德魯離開第二天,祂的目光第一次落在那張書桌上。
懺悔室里,她沒有再把指甲磨尖,向牆上刻法陣和神符,而是用手指慢慢撫過那些刻紋。
安德魯眼神放空,她的思維不適合再繼續刻下去,牆上也幾乎沒地方刻了。
她在黑暗裡,沒什麼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麼蒼涼。創世神第二次見到她眼裡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哪怕很淡。
上一次是,她護在蘭阿面前,最後被蘭阿擋下。她恢復意識後,去抱背著一雙醜陋巨翅的少年,卻抱了滿懷的黑羽。
什麼時候,猥劣狡猾,卑鄙虛偽的騙子,也會露出這種神色了?
她張開的手臂停在半空,不知道在看什麼,眼眶沒有含一點淚花。
黑羽飄落下來,有的眷戀地停留在她的肩上,手臂上。
符文光芒漲漲滅滅,仿佛在悲泣,哀傷的紫光映在她臉上,不能給她多添一點生動。
她的懷裡什麼也沒有,眼裡一樣空蕩蕩。
這時,麗茲替祂移走祂頒布的神諭,創世神意識回籠,沒有再注意懺悔室的情況,
安德魯也沒有再做什麼,一遍一遍地撫過刻紋,讓自己平靜下來,甚至輕輕地哼唱起歌。
直到第三天,她頭昏腦漲,還在哼著同一首歌。
釋放她的神仆拉開懺悔室的門的時候,嚇得臉色一變,低聲念了句光明神保佑。
光照進去,一片白的逼仄懺悔室里,牆壁上全是繚亂的劃痕,力度很輕,有好幾筆沾了血,觸目驚心。
地上側對著他的人,靠牆曲著一條腿癱坐著,半闔著雙眼,慢悠悠地晃著曲起的那條腿,嘴裡口齒不清地,全憑本能在哼著他聽不懂的歌。
比唱詩班的腔調還要聖潔。輕柔得像生怕驚醒一個單薄脆弱的夢。
深情又哀傷。
quotAlors soyez gentils,
Ne me laissez pas tellement triste,quot
神仆的視線下意識去追隨她垂落的手。
露出來的指尖全都被劃爛,指縫裡都有乾涸凝固的血痂,白淨的地面掉了稀稀落落的血渣。
quot?crivez-moi vite qu#039il est revenuquot
神仆發覺不對勁,蹲下身去,發現她左腹在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