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再列舉嗎?」
「他警告你,是為了你,你甩開他,是為了什麼?」
安德魯看祂的眼睛,卻只剩蓋住眼瞳的濃密的睫毛映入眼帘。
神在她耳邊嘆息一般低聲輕語,安德魯覺得有一條條長而幼瘦的蜈蚣鑽進自己耳朵里:
「唉,只要我表現出決心,他就一定會來幫我,因為他捨不得——」
「魯比,那時候,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他捨不得我去死。」
「你忘記了嗎難道?」
祂用兩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那個地方一切正常,卻無時無刻不疼得要炸開一樣。
「可我還替你記得。」
神的拇指擦過她的眉毛,兩指又移到額頭,一路緩緩划過她的眉心,鼻樑,山根,鼻尖。
祂的目光隨著手的動作,在她臉上滑來滑去。
最後用掌心捧著她的半邊臉。
「你做出維護他的樣子,但你真的為他動搖過嗎,哪怕一點點?」
「偽善使人醜惡,魯比。」
安德魯回答道:「不是這樣的,吾神。請相信我。」
安德魯顯得有些難過。
「愛重要嗎?善重要嗎?」
「正直重要嗎?高尚重要嗎?」
她一雙眼睛像幽森森的漩渦,輕微的上目線,直直地看過去。有些滲人了。
不會再有比祂更優秀的學生了。
以前神惜字如金,張口也吐不出幾個字,現在有情緒了,話也多了,但全是從和安德魯的相處里,從幻境裡逐漸擁有的情緒。平靜的語氣下,字句里那些底色略為偏激的情緒像海平面下的冰川,又是如此熟悉,讓安德魯看祂像在看自己。
「你們所經受的一切,來源於自己的選擇,」安德魯說,「帕切克做了選擇,埃洛塔、普羅米和卡琳勒做了選擇。蘭阿也做了選擇。那就該走向你們的結局,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殺己或殺人,奉獻或掠奪,一切都是他們自願的選擇。我為什麼要回報?我為什麼要負責?我為什麼要偽善?」
在她眼裡,突兀地向她要求什麼的行為都是如此的無理取鬧。
蘭阿和帕切克異於他人,在於他們給出了自己能給出的一切,不以得到她的回應為目的。
一開始的蘭阿和現在的埃洛塔都是合作,互利互惠,一切條件都可以考慮。
卡琳勒他們用這個世界的規則捆綁她,結果只能使她發怒。
一切以他人意志塑造她,一切把她捏成他人想要的樣子的行為,使她發怒。
安德魯很想舔舐祂那雙令人嘆為觀止的眼珠,即使壓著她背著光,也漂亮得太不像話了。
這個話題她已經回答完畢,不再受心語果過分控制,開口可以接著說一些她想說的真話。
安德魯探出舌頭舔了舔上唇,「不累嗎?放開我吧。」
「我說過,頂著這張臉,你對我做什麼我都可以考慮。」
話音沒落,祂微微側了一下頭,拒絕安德魯的注視,很快又復原。
一時間裡安德魯看見祂微凸的咬肌,和隨之更加清晰的頜線。
安德魯不作他想,只覺得更加動人。
說到這,安德魯眼裡流出溢美之情,不止一次看過卻還是不減驚艷。
「真的很美」
這張臉除了睫毛眉毛和瞳孔顏色,五官和蘭阿一模一樣。
但她從來沒有對蘭阿的臉這樣沉溺。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