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臨死回首,她最深刻的記憶還是在神殿之上親手從自己的喉嚨里拔出一株帶刺的灌木,深深卡在記憶的峽灣,隱忍不發,最後一次吞咽時再劃出新的傷口。
她怨憎墨丘利爾,那個懦弱的信徒把她當害蟲,看不起她想要殺了她。她怨憎貝徹絲和卡琳勒,隨意的忌恨和遷怒就要她真的付出生命。
她怨憎埃洛塔,怨憎普羅米和辛格德,玩弄她原本在正軌上的命運。她怨憎帕切克和蘭阿毫不猶豫地、無徵兆地離去,剩下的人要如何面對這滿地狼藉。
連並無多少交集的苦命鴛鴦多雅、阿德勒也逃不過她的恨意,更別提背刺過她的那麼多人。所有面孔在瀕死時熔鑄成創世神鎏金色的瞳孔。祂注視她如注視蟲子穿進琥珀,連懲戒都帶著造物主特有的倦怠。無論是祂的無所作為,還是祂的獨斷冷酷,都令她恨之入骨。
萬事令人厭煩,人不能說盡。眼看,看不飽;耳聽,聽不足。這一生可恨的太多,愛幾乎沒有。
回來之後,腦海中很多在那邊的記憶,都慢慢淡化了。應該也是出於潛意識對自己的保護。許韌從來不主動回想,偶爾回憶反噬,她會像被靜電電到一樣縮回去,然後飛快地投入工作,將其拋之腦後。
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迥乎不同的人文景觀給了許韌前所未有的心安。這是新的國度,她可以擁有一個開始,又一次、再一次。她見心理醫生,按時吃藥,除此之外意志力無法支撐她做更多治療,比如敞開心扉提起扭轉她命運和心態的選擇和時刻。她在異世界颳起的颶風,被攪亂的所有人的人生,誰可以為此負責?沒有答案。唯一確切的是,都過去了。
至少對於許韌,都過去了。
回憶是最好的濾鏡,然而許韌想起那段時間只有煩倦。她在那個世界最後的一段時間,除了一邊研究回來的法陣,一邊留意克波國,她一直在躲著祂。
暗空間是創世神沉睡之處,她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前,曾去到過那裡。
創世神誕生於那裡,那裡是孕育祂的子宮。連普羅米也只是知道如何向暗空間外的傳訊門傳訊,以便有要緊之事時聯絡神。辛格德則全靠獻祭亡靈才彌補了缺漏。
那是一片扭曲的廢墟,像《2001太空漫遊》里被黑石引導穿越星門,沒那麼意義重大,只是同樣讓她後背發涼。
漂浮、詭譎、無重力的空間,濕漉漉、陰沉沉。
每一個物質好像無形里組成一隻巨大的眼睛在俯視她,身上像有一萬條冰冷的毒蛇在爬,脊索動物行經軌跡全是粘液一樣的幻覺。頭痛欲裂,令人崩潰,忍不住想嘔吐和尖叫。
很快疼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千萬個聲音在顱腔共振——那是創世神誕生時的記憶殘片。她看見星雲在子宮狀的力場中坍縮,目睹暗空間裡原初能量凝結成一團實體——也就是祂原始的模樣。
她以為祂會出現,直到她收集好一切新的交換法陣所需的信息,再次用瞬移法陣,離開那裡。
法陣開啟的一剎那,空間裡漂浮的物質突然沸騰,無數隻半透明的手臂從虛空向她伸來,詭譎的情形,又似乎是遮挽的姿勢。在即將觸碰到她時,堪堪停住。她離開前一瞬,見它們緩緩化作齏粉,徹底湮沒在黑暗中。
祂感知到她進入了祂從未示人的領地。那是祂唯一的弱點,祂的咽喉。卻從頭到尾沒有現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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