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塔卿哥哥,你不想尋郎君就不尋了吧。」說完,他發泄似的,把船上撐船的竹竿一下子扔進了水裡,「噗通」一聲,濺起一片水花。
塔卿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哭笑不得,無奈地說道:「我的花燈在上船時就已經亮了起來,這說明與我有緣的人已經出現,躲不掉的。況且你把撐船杆扔了,等一下我們怎麼上岸。」
他嘴上雖然抱怨著,但眼神里並沒有責備。
姒仙滿不在乎地說道:「怎麼辦?那就讓水自己帶我們去吧,水將我們帶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不劃了,累。」
他伸了個懶腰,靠在船邊,看著周圍的荷花。
塔卿笑著搖了搖頭,又給姒仙剝了一顆蓮子,道了一聲:「好。」
兩人隨水而走,並沒有遇上任何人任何船,一路安安靜靜,愜意悠閒。
可沒了撐船杆的船,還是緩緩靠岸了。
——
童懷被喜娘攙扶著,那一身喜服在這陰沉沉的氛圍里顯得格外刺眼。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提線木偶,任由他人擺布,頂著一腦袋厚重的頭飾,那重量壓得他脖頸酸痛不已,漸漸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借著蓋頭下微微可見的視線,他們走了沒一會兒,就聽到了三幸那咋咋呼呼的聲音。
三幸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奮地說道:「他們這裡成親好像還免費給準備嫁妝唉!而且是十里紅妝呢,從花轎到紅棺,所有東西都給你全部準備好了。」
童懷聽到這話,不禁泛起一絲好奇,微微抬起一點紅蓋頭,目光快速地掃了一眼周圍。
果不其然,只見道路兩旁擺滿了各種嫁妝,真的是應有盡有。
他剛看了一點,抬起蓋頭的手就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攙扶他的喜娘用一種尖銳且冰冷的聲音說道:「新娘蓋頭可要新郎官來掀,自己提前掀開了可不吉利。」
童懷心中暗自腹誹,怎麼規矩這麼多,他又不是真的要成親,搞得如此隆重。不掀就不掀,等上了花轎再掀開,反正誰也看不見。
十里紅妝,按常理來說一般都是花轎打頭,紅棺在最後。
可童懷眼神餘光瞥見自己已經走過了那頂通體大紅綢緞裝飾的花轎,而喜娘卻依舊攙扶著他繼續前行。
童懷忍不住問道:「不上花轎嗎?」
喜娘發出一陣桀桀桀的笑聲,那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陰森。他已經能夠想像到喜娘猶如紙人的面容是多麼僵硬和虛假了。
喜娘說道:「上轎那是你進入輪迴才能上的,誰家出嫁上花轎啊?不都是入棺材嗎?」
三幸緊緊跟在他腳邊,聽著他和喜娘的對話,趕忙解釋道:「在這裡辦喜事的都是鬼,鬼上的當然要是棺材,和人是不一樣的。你這是冥婚,就要按冥婚的規矩來。」
童懷被幾位喜娘領到了一口巨大的紅色棺材前,棺材上以金筆描繪出了一副花好月圓、龍鳳呈祥的圖案,讓人不知該是感到喜慶還是害怕。
喜娘拿了幾條竹蔑捆在他身上,束縛著他的行動,然後捏尖了嗓子,拉長了聲音喊道:「上紅棺!」
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和人出嫁喊的「上花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二者一個充滿了喜事的氛圍,一個卻全是詭異的氣息。
童懷無奈地躺進棺材中,待眼前的光轉為黑暗,聽到棺材板被重重蓋上的聲音後,廢了半天勁怎麼也掙脫不開那竹篾的束縛,他只能挪動著身子將蓋頭摘下。
眼前一片漆黑,隨後便聽到了有人拿著錘子一錘一錘砸在棺材上,那聲音沉悶而沉重。
童懷有些驚慌地問道:「怎麼回事兒?」
他和三幸隔著一層木頭,聽到對方的話都是悶悶的。
只聽到三幸大聲說道:「他們正在封棺呢!給棺材上封棺釘,別怕,我在外面,你要出來我給你取釘子。」
「封棺釘?」
童懷喃喃自語道,他怎麼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即將送去冥婚,被活埋的新娘。
轎夫……應該說是棺夫了。
童懷能感受到棺夫把他抬了起來,可並沒有抬起多大的高度,根據感覺他應該也就離地三尺左右。
外面傳來嗚嗚咽咽的女人哭泣聲,聲音越來越大,哭得那是個驚天地泣鬼神,到後面直接變成哀嚎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