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說別的,這張臉倒是很漂亮,你們說這要是個女人……」
他話說到一半,故意停在這裡,可其餘兩人都立刻意會了他的意思,也放聲笑了起來。
「你這色狗還真是葷素不忌,那是個癱子,屎尿恐怕都憋不住,就是個女人,你還當他能是個香的不成?」
三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沈琅沒吭聲,只低頭看著身下玉白錦袍上沾上的濕泥。
倒不是他脾氣好,只是這會兒他人為刀俎,若為這些渾話置氣,和這些黑戶土寇們爭執起來,好一點是被毒打一頓,差一點說不定連命也丟了。和這些人爭著一時口快,實在不值當。
沈琅這會兒心情略微平復下來了,可思緒卻又有些出神。
那些土寇說有人花錢要買他的命,可他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癱子,哪有什麼仇家?況他臨走時沒聲張,只私下尋了父親的故舊,那人要將今歲的貢茶送去京都皇城,沈琅托他帶了信給京里的母舅,提前知會他自己要來。
想到這裡,沈琅不禁心亂如麻。
第2章
山路難行,金鳳兒跟著山匪隊伍,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有餘,才堪堪瞧見寨口。
再往上的路馬車走不上去,金鳳兒跟邵媽媽只好又把馬車上的沈琅抬下來,商量好了由金鳳兒負責將人背上山去。
入寨時金鳳兒氣喘吁吁地掀眼一瞧,他原以為這群山匪不過烏合之眾,哪曾想寨子入口處還有一座石砌的城牆,箭樓暗道一應俱全,再看那寨中木屋土道,儼然像是一處正經村落。
他估不准這寨中人口數量,可只單看這數不清的寨頭要口,還有城樓上站崗的匪兵,就知道他們輕易是逃不走了。
再往裡走,沈琅等人便被移交給了天武寨中的「三爺」處理,那被稱作三爺的男人看上去文質彬彬,言行舉止與那些粗魯的土寇們大相逕庭。
三爺掃了眼他們,讓那些匪寇的家眷先領了邵媽媽去,緊接著又問金鳳兒:「你可有一技之長?」
金鳳兒不假思索:「端茶送水伺候人。」
三爺聞言沉吟片刻,這小僕看上去細胳膊細腿兒,跟只猴兒似的,攤開的掌心裡一點繭子不見,想是連半點粗活也沒做過的。
他有些為難,但這好歹也算是個勞力,於是他道:「這樣吧,你去跟著陳二牛,明日跟他們一塊去巡山查哨。」
最後他的目光才落到金鳳兒背上的那個少年身上,這人看著很單薄,病懨懨的樣子,他頓了頓,才問:「你腿腳不好?」
沈琅垂著頭沒回答,金鳳兒便替他說:「我家郎君小時候生了病,把腿給燒壞了。」
「多大了?」
「十七。」
三爺眼中流露出幾分憐憫之色,接著又問:「連自理也不能麼?」
金鳳兒搖搖頭。
「這可不好辦,他一個男人,又不好往女眷房裡放,再說這會兒寨子裡都住滿了人,也沒個空置屋子了,」三爺思索道,「這樣吧,你就住進老田他們屋裡,他們屋裡人少。」
金鳳兒見他不似那些土匪,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很好說話,於是就開口哀求道:「好叔叔,我家郎君身子骨弱,起居都要人伺候,您就把我跟他安排在一個屋裡吧?」
「不行,那不合規矩。」
以往被打劫上山的,因著怕他們抱團一塊跑了,照規矩都是要打散了放在各個屋裡的,讓信得過的兄弟們分別照管著,這樣也更好管轄。
「況且陳二牛和老田家只隔著半里不到,你要去找他,也不難。」
金鳳兒緊接著又磨了他許久,但這人也不見鬆口,滿口只是和他講「規矩」,金鳳兒沒辦法,只好背著沈琅跟著這人往「老田」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