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那晚,他來機場找你了,夏怡姐,那天,哥本來是要給你求婚的。」
他聽見夏怡吸了口氣說:「我在機場也等了他很久,但我以為只有我回頭了。」
方羨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那天到底為什麼本來好好的兩個人突然吵架了,但夏怡陷入很長的沉默,根據他在戀愛里對女生細心的觀察,他知道夏怡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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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凌上車的時候,方羨神情平靜,好像根本沒有說話一樣,但他剛走來時無意間側頭,又好像見他嘴唇開合,在唱歌?把車載音樂放的《情非得已》調小聲了點。
「我真的真的不願意,就這樣陷入愛的陷阱。」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這首火的時候,他班上的女生對著銀幕上男主角的側臉定格發出誇張的驚呼,迎來很多男生不甘心的噓聲,然後稀里嘩啦笑成一片,不知道夏怡那個暑假是不是也這樣…應該沒有,她還挺小的。
靳凌拿起手機,看見夏怡的未接來電,給她回撥過去,對面正在通話中,又掛斷了,他隨口問方羨:「你多大年紀?聽這歌?」,方羨比夏怡年紀都還小點,兩個人甚至還都是一個中學畢業的。
方羨「啊」了一聲,解釋:「這不是很火嗎?男主角叫什麼來著?」
靳凌覺得這情歌唱得他矯情又煩躁,這愛情的苦吃得真是又臭又長,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補充:「道明寺。」
「對,就是這個!那個時候我們全校的女生都在看這個。」
靳凌無語一笑,那夏怡不也是其中之一,讓他開車吧,又隨口問了句,剛剛他接通的電話,夏怡說什麼了,方羨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轉述了夏怡的那套說辭,但剛剛夏怡那頭愣了半分鐘沒有說話,最後略帶哽咽說,她回趟家,讓他開車開慢點,她等會來機場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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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印月從車窗看見梔子花開了,花苞在大雨中宛如棲息在枝葉中的淋濕鴿子,接通夏怡打來的電話,氣喘吁吁地問:「媽,你給他說什麼了?」
許印月像那天夏怡掐掉她的電話一樣,掛斷了她的,怎麼?她是怕她去欺負誰嗎?靳凌看上去可不像誰都能欺負的樣子。
十幾分鐘前,還在她家裡,許印月問:「所以呢?」
靳凌目光就像要把她牢牢鉗住一樣,語氣很克制著不要那麼生硬,有瞬息的深呼吸,但聽起來還是太冒進了:「所以,阿姨,現在我更不可能放手了。」
看來和當年比起來也沒多大長進,以至於她實在無話可說,兩個都是五大三粗的。
許印月告訴司機,去機場吧,她想給自己放個假,找個地方隨便散散心,看了看手裡的照片,是靳凌給她的,靳凌說,這是他外婆讓他轉交給她的。
照片是過去的幾十年裡,她母親的一些照片,當年她母親從紐約坐著至賓州找顏高英的表姐取錢,兩人一同在費城遊玩了一天,用膠片拍下了許多她母親的照片。
過去法拉盛的許多鄰居都說許印月的美麗容貌像她父親,金髮碧眼日耳曼人,不像她早就頭髮絲帶銀的操勞母親,可事實並非如此,她是從她母親羽翼下飛出來的蝴蝶。
有時候她很希望夏怡能夠像她,現在把愛情看得很淡,可有時候又希望她就是她,有自己的人生。
最後許印月還是把那些婚前協議拿了出來給靳凌簽了,這些東西在夏怡回國後的第二天,她就馬不停蹄找律師開始擬定了,她只是希望在和夏怡這場漸行漸遠的分離中,她永遠的為她建造一座遊樂場。
像過去那樣,她可以在裡面玩到人聲漸息。
第107章
電梯一直停在十二樓,夏怡嫌等電梯太慢了,她是跑著爬上了八樓,胸腔被大口的呼吸扯得酸疼,她幾乎要扶著牆才能站立,先是狼狽地去翻衣櫃。
找到那天靳凌穿的衣服,時間這麼久了,可她為什麼還清楚記得那天他穿了什麼,她總是能在人群中分辨出他的背影,如曾經在機場一遍遍。
可聖誕節那天,她在機場一遍一遍地用紙巾擦眼淚,他出現在她視線五十米位置出現的時候,眼前好像寒冷冬日的靡靡冷雨醞起的一團煙霧,他們將傷人的話說得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