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虞妗妗神情和說出來的話都冷漠,實際上她並沒有帶情緒,而是在通過觀察尋找沈明意在乎的軟肋:「原來你還有那麼一點孝心,你知道自己所為會讓章老蒙羞,但你還是做了。」
是什麼戰勝了親情、超越了章合水在她內心的地位。
「讓我猜猜,像你這樣一個視普通人生命為草芥的人,卻十年如一日地躲在角落裡給呂知安提供幫助,為他搜尋活人剝皮,為他做法煉製皮囊……」
「你愛他。」虞妗妗得出結論,神情終於有了變化,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你深愛呂凌風。」
「十年前他猥褻女學生,甚至犯下殺人重罪,你都願意追在他屁股後面轉學;
十年後你甘願手染鮮血犯下滔天罪孽,也要幫他作惡,如今被抓住還為他守口如瓶,看來你真是愛慘了他。」
「沈明意,你真是瞎了眼。」
沈明意終於忍不住斥道:「你懂什麼?!」
「你知不知道自己那張自以為什麼都清楚的嘴臉有多可笑,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呵呵我愛呂凌風……」
她心底壓抑了多年的情緒和的話,恨不得在此刻全部爆發。
即將脫口而出時,沈明意忽得意識到什麼,瞪向虞妗妗,半晌低低的笑聲從她喉中泄出,聲音從小變大,變得瘋狂。
「不。」她神情譏諷:「你在激怒我,想套我的話?」
鍾鶴擰緊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她不甚了解呂凌風的背景,因此沈明意失控時顛三倒四的話在她耳朵里,沒有一個字是她能聽懂的。
「沈明意,你不要裝瘋賣傻。」
沈明意毫不理會,笑聲中帶了得意:「死了這條心吧,我什麼都不會說。」
「哼。」虞妗妗輕笑一聲,眉眼舒展松鬆散散靠在椅子裡,「是麼,雖然你什麼都沒說,但其實什麼都已經告訴我了。」
「或許不該叫他呂凌風,而該是顧知安。」
虞妗妗在試探沈明意時注意到一點,當自己提到『呂凌風』這個名字,說她深愛呂凌風時,她的反應遠比她自己想得更強烈。
不是震驚,也不是心虛,而是一閃而過的厭惡。
單純的厭惡,不摻雜任何複雜的情緒。
那細微的肌肉扯動,絕不可能是高壓環境下臨時演出來的,是沈明意心底的本能。
她深愛著有著呂凌風這張臉孔的怪物,不惜為對方長期殺人剝皮,卻對『呂凌風』這個名字深惡痛絕——這說明她真正愛的是皮囊下、屬於另一個人的鬼魂。
這鬼的身份也顯而易見,就是十年前死亡的顧知安。
不知顧知安用了什麼辦法,死後竟逃脫陰差的追捕,並未遣返陰曹,這些年還在沈明意的幫助下,一直頂著呂凌風的臉、用著呂凌風的身份活躍在陽間,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驟然被戳破沈明意臉上是措不及防的驚愕,「你…怎麼知道的?」
虞妗妗早就有這個猜測,只是沒有鐵證,現下看沈明意的反應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還不交代麼,不過還有一點忘了提醒你——」
「事實上就算你到死都不開口,呂凌風,不,應該叫他顧知安,他也逃不脫被滅殺神魂的下場。」
「你在誆我。」沈明意不信:「你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犯罪了,他那麼出名耀眼的公眾人物一旦消失,很快就會所有人被發現,你們給不了大眾合理的解釋。」
「看來最近網上的輿論你都知道,才有恃無恐。」
難怪她一幅無所畏懼的樣子,是打著和顧知安一樣的主意,準備把粉絲和網友當成保命符。
「荒唐。」一旁的鐘鶴終於有機會說話,她搖頭笑笑:「沈明意啊沈明意,你們憑什麼認為,官方能容忍你們這種敗類毒瘤繼續耀武揚威,攪動輿論?為什麼覺得官方會被你們這種小手段要挾拿捏?」
「你的懲戒令就在我手裡,對呂知安的緝拿通告上頭也已發送到了各單位,他蹦噠不了多久,說不定你倆還能在天師府的刑獄中碰個面。」
「說來還得謝謝你。」虞妗妗慢悠悠補刀,「若不是你替他煉皮畫皮,讓他頂替了呂凌風的身世,要動他還真有些棘手。」
「現在好了,只需要把呂凌風當年猥褻未成年女生以及殺人的案底,重新翻出來,便是能把他送進刑獄的鐵證。」
「之所以我還在此處審你,只是想挖出你背後的拐賣團伙,是想儘可能還原事件的真實,讓委託我的求助人滿意。」
退一萬步說真找不到鐵證,只要官方出手,顧知安也逃脫不掉。
意識到虞妗妗和鍾鶴並非強撐誆騙自己,沈明意再也繃不住遊刃有餘的做派,雙手猛地拍在桌面上激動支起身:
「你們這是污衊!」
「你們明明知道那些髒事都是呂凌風做的,他不是呂凌風,憑什麼把罪名安在他身上?!」
「憑什麼?」鍾鶴氣笑了:「憑他頂替了呂凌風的身份,破壞了陰陽平衡,還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好處,他活該承受呂凌風的因果報應!」
「沈明意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能說出這麼弱智的話來為他開脫,那我還要替無辜死去的老百姓們問一句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