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抽身,被捅到心室的少年人的身體像一個破碎的漏斗,鮮血源源不斷地溢出。
呂凌風的小弟們早就嚇得跑路了。
他踉踉蹌蹌扶著牆站起身,面色慘白看看地上血泊里的少年,後退兩步也頭都不回地跑了。
「不許跑!你們這些殺人兇手!!」
絕望且崩潰的沈明意膝行至少年人的身旁,抖嗦著手緊緊按著他胸口的瘡傷,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堵住血崩。
「顧知安!你不要死啊……」
「救命啊!有沒有人來救救他!!」
沈明意甚至沒有一部手機,無法報警或者打120,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渾身浴血的少年臉色愈來愈青白,很快急促的抽氣聲也停止。
最終少年那雙睜大的瞳孔渙散無光,面部僵硬地定格在臨死前的痛苦。
還是聽到動靜的過路學生出於好奇,壯著膽子來巷子裡瞅了一眼,被滿地的猩紅嚇得尖叫跑走,巷子裡的情形才瞬間鬧開。
呼嘯而來的警車,揪心的救護車鳴笛,在傍晚響徹山城立德中學,但是一切都晚了。
顧知安已經死了。
第83章
「後來的事, 你們既調查過呂凌風案底也應該知道,呂家那時正如日中天,又多麼寶貝他們那個廢物兒子, 怎麼可能因為他殺了個人, 就送呂凌風去坐牢贖罪。」
哪怕過去十餘年, 至今提起那時的事, 沈明意依舊眼底含恨:
「那爛尾巷子裡沒有攝像頭, 呂凌風又帶走了殺害知安的刀,現場沒有證物, 剩下最關鍵的就是人證和屍體上能提取到的生物痕跡。」
「而我作為在場的當事人,對呂凌風的指控不夠有力, 其它人又都是呂凌風的走狗, 一旦坐實了呂凌風殺人, 不僅呂家人不會放過他們, 他們也會因為是呂凌風的幫凶而一齊判刑, 所以那些人在呂家的恩威並施下早就統一口供。
為了讓事情儘快了結, 呂家更是花了大價錢,讓其中一人認罪當了替罪羊, 把案件扭曲成知安和他有仇,相約在爛尾巷子聚眾鬥毆, 最後對方失手了殺人。」
虞妗妗有些疑惑:「呂凌風既然有和顧知安扭打的過程,就沒在顧知安屍體上留下一點痕跡?」
「留沒留下都沒區別。」沈明意冷冷一笑:「呂凌風早有犯罪經驗,他剛出爛尾樓就打電話通知了呂家人,所以呂家早早地便打點了一切,掃除後事。」
「知安之所以突然進了巷子裡救我,是因為當時還有另一個目擊證人,那人是我同班級的同學。
他看到了呂凌風那伙人襲擊拖行我進了巷子, 卻膽小怕事根本不敢聲張,正巧我的背包和鑰匙在掙扎時脫落,掉在路邊被經過的知安認了出來,他拿著我的東西詢問附近還沒離開的學生,從那人支支吾吾的話中得知我遇險,這才毫不猶豫地沖了過來想要救我。」
「後來我從知安口中得知此事,還專門找到他,問他當時既然看到了那一幕,就該知道呂凌風他們那伙人想欺辱我,該知道知安是被人殺害的,為什麼他卻沒有站出來為我們作證?」
「結果呢?那個懦夫求我不要再打擾他了,說他什麼都沒看到,也不敢看到。他害怕,怕為我們作證之後會遭到呂家的報復,所以把真相和證據死死吞到肚子裡當了縮頭烏龜。」
「至於知安的屍體也根本沒有送檢解剖,當時知安唯一的親人顧外婆已經去世兩年,他自高中起就獨自一人生活,沒成想被人殺害後卻突然冒出了一個親舅舅,哭天搶地為他嚎喪,還口口聲聲說他是橫死之人,必須儘快送入祖墳才能夠安息,鬧著不讓解剖知安的屍體。」
沈明意的眼底儘是寒意,「他若真那麼在乎自己的侄子,怎麼會十多年來從沒幫襯過顧外婆?其實那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不孝子,他不僅不贍養自己的母親、不接濟自己的妹妹,還要在侄子含冤被害後,拿著兇手給予的鈔票幫著兇手掩埋真相,簡直可惡可恨!」
「有人認罪,時間地點又都能對得上,死因明確排除了親屬作案的可能,加上呂家的關係在不停施壓,最終這件事就這麼拍板定性。」
「殺人犯因為未成年進了少管所服刑改造,家屬得到了賠償和安撫,看似皆大歡喜,事實上真正的兇手早已逍遙法外,這難道不可笑麼?」
聽到這兒虞妗妗抬眸,想了想語氣認真道:
「這些我會幫你反饋給天師府,當然了他們調查過程中也定會重新斟酌當年之事,如若你所說都是真的,我想就算顧知安現在變成了惡鬼,上面也會給他被埋沒的冤屈翻案。」
沈明意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半晌輕笑:「無所謂了,對不起我們的人早已死得渣子都不剩了。」
「有仇,我就要自己報。」
「所以顧知安變成厲鬼,也是你乾的?」虞妗妗又問道。
這次沈明意搖了頭,「不是我。」
「那時知安為了救我,就那麼死在我眼前,連續很多天我都會做夢驚醒,會崩潰到難以自抑,就在某一天晚上我夢到了知安。準確說,是變成鬼魂的知安向我託夢了。」
「他臉色很白,渾身都是乾涸的血,胸口有一個顯眼的傷洞,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很痛很冷,他告訴我負責緝拿他的陰差一直在尋找他,他快要堅持不住、要被帶下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