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在家幹活或者出去打工,這筆錢便能省下來,要是女孩子直接說個人家嫁了,對許多家庭來說更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也別覺得驚訝,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年我們學校都有不下十個學生退學不讀,就算有義務教育又怎樣?這裡是山區,連公路都不通,不可能說次次都報警。」
「這些村人思想都很固執,就是真把警察找來調解開導他們也不一定聽,更別提聽學校的話了。」
金雲嵐理智上知道校長說的是事實。
可一想到葛向雅年紀那么小,讀書那麼認真,渴望走出大山開啟新生活,感情上她就接受不了。
按照校方和其他同事的經驗,女孩子突然不給讀書就兩種情況:
家裡沒錢或不願意供;
要把她嫁出去收彩禮。
無論那種情況無非就是錢的問題。
於是在她多次給葛向雅父母發消息循循善誘勸導、卻被敷衍甚至直接不予回復後,她決定親自去葛向雅家見見她的父母親,再爭取一下機會。
三天前,也就是上周六休假的上午,金雲嵐帶著地圖和少量的食物與水翻越山嶺,來到了小南村。
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她進入村子後的第一感覺便是,村里人很少。
人煙一旦稀少,環境就會顯得荒涼。
待她在村路上走了約十分鐘,才看到幾名在太陽地假寐閒聊的老人,便上前詢問。
聽到她要找葛向雅,幾個老人對視一眼,問她:
「你找葛家有事嗎?」
「是這樣的老人家,我是葛向雅的老師,她好多天沒去學校了我想去家裡看看她,做個家訪。」金雲嵐說。
在村民的指路中,她來到了村中的一戶人家,敲響了院門。
「誰啊?」院裡傳來問詢,隨後門從裡面打開,露出一名眉頭皺著的中年婦女的臉龐。
金雲嵐有些緊張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便見婦人的表情忽變得古怪,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瞅了好幾秒。
就在她都覺得渾身不適時,婦人才扯出一個笑臉:
「是金老師啊,快請進。」
「麻煩你為我家丫頭的事情上心,但學校我們真不去了,一個是家裡困難,還一個向雅自己也覺得太累了不想去讀……」
她說著,側頭看向金雲嵐,臉上的笑意更加古怪:
「金老師不相信的話,我把她叫出來讓她自己和你說。」
走到堂屋門口,金雲嵐才陡然發現門口的角落又髒又臭,放置著一個鐵籠子。
籠子裡頭拴著一隻體型龐大、簡直像藏獒一樣的大黑狗!
那狗忽然抬頭,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她才注意到它的存在,被嚇了一跳。
婦人走過去,一腳踢在籠子上斥道:「叫什麼?嚇到金老師了!」
金雲嵐摸了摸胸口,瞧著那髒兮兮的大狗眼睛濕漉漉,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凶神惡煞,莫名就不覺得害怕了。
「這是什麼品種?也太大了吧…」
「土狗罷了,平時餵得多就長膘。」
長膘嗎?
金雲嵐忍不住多看了兩下。
其實仔細一瞧,黑狗只是骨架大,身體上並沒有多少肉。
甚至因為皮包骨顯得瘦骨嶙峋,怎麼看都有種和普通犬類格格不入的異樣感。
進到堂屋之後,金雲嵐在婦人的絮叨中得知此人就是葛向雅的母親。
葛家裡一共就三口人,孩子的父親上山還沒回來。
「金老師你先坐著,我喊向雅出來和你說說話。」葛母拿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這幾天生病了,一直在自己屋裡修養。」
金雲嵐忙點著頭道謝,心裡卻總覺得有點膈應。
她不好意思說,在露天通風的院子裡還好,一進入四周密閉的房間,她便察覺葛家的味道實在是有點大得沖鼻。
她也說不上來這股味兒到底從何而來,只覺得又臭又腥,就像什麼東西發酵了一樣。
面前的玻璃杯子外壁髒髒的,可能是沒洗乾淨也可能是放太久沒用,裡頭的水也是涼的。
除此之外很多東西雜物,就隨意地放在院裡屋裡,整個家肉眼可見看著亂糟糟,不像是一家勤快愛乾淨的人。
金雲嵐沒有喝水,找話題問道:「向雅生病了?什麼病嚴重嗎?」
「就小流感。」葛母走到裡頭的臥室門外,直接打開門喊道:「金老師來了,你快出來見一見。」
不多時緩慢的鞋子拖沓聲響起,個頭瘦瘦矮矮的小姑娘從屋裡走出來。
金雲嵐見到人先是一喜,隨後有些愣住。
她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一向機靈、眼睛明亮的小女孩兒,今日呆頭呆腦表情懨懨。
短短十來天沒見,葛向雅就像變了一個人,沒有一點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