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見到過它的正臉;
哪怕不按照人類的審美,就憑它這些年見過的所有人類,女人也是其中最美貌的一位,美得妖異。
它膚色雪白,容貌旖麗,四肢纖細修長,比中年男人還略高一些,時常一言不發坐在角落角落發呆,或者蹲在地上看一整天螞蟻也不換姿勢,存在感極低。
站在膚色發黑、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身邊,怎麼看都不相稱。
就是這樣一位漂亮的美人,才是中年男人運輸礦石的主力軍。
烏金看到它的頭髮會像植物的根莖一樣延展、伸長,根根分明糾纏在一起,宛如靈活的游蛇捲住一個個盛放礦石的筐子。
緊接著那些蜿蜒曲折的發梢,便會朝著下山路的方向遊動,帶著那些重物悄無聲息地離開。
那堪稱詭異的一幕,登時讓烏金意識到那存在根本不是人類,而是和自己一樣的精怪。
村民們身上那種隱形一樣的掩飾蹤跡的手段,應該就是它的手筆。
這下烏金陷入兩難境地。
它根本不曉得對面的是個什麼怪物——沒錯,哪怕它自己就是成精的野豬,也覺得那詭異的女人像個怪物。
也不曉得對方還有什麼出神入化的能力。
若是對方幫助小南村的村民,它沒有信心能勝過這個怪物。
權衡利弊之後,烏金決定放棄從小南村入手的想法,轉投到附近的其他村子找機會。
沒成想就在它已經放棄之後的某天,事情出現了轉機。
那日它在山中溜達,敏銳察覺到自己腳下的土地出現輕微震顫。
顫動幅度不大,震波是從很遠的地方共震而來,若非它是動物精怪根本都差距不到,想必附近村子裡的人類更不會發現什麼端倪。
烏金知道小南村人在干偷采廢礦的勾當,一下子就懷疑是廢棄礦區出了問題。
它緊趕慢趕到了地方,果然發現礦區塵土飛揚。
本就因為岩層過脆而廢棄的礦洞,經過數月的大肆開採,終於在今天挖到了坍塌點。
整個礦井從深處層層塌陷,傾頹毀壞之勢一瀉千里,裡面的村民根本來不及反應出逃,便被岩層砸成肉餅。
中年男人神情驚慌、灰頭土臉地躲在遠處,一副隨時要跑路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烏金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它終於從偷窺的幕後走到人前,以精怪的身份,第一次和張望虎碰面。
「主人有大神通,可以用神奇的法術讓我們變化成人類的外形。」烏金說道:「於是我和張望虎達成了協議,由我、以及我的同族取代那些為他賣命、卻死在礦井中的村民,代替他們進入小南村作為人類生活。」
「有我們頂替死去的村人身份,他便不用擔心礦區的事情敗露,自己會被抓去蹲大牢。」
要知道無論是非法偷竊礦產資源,還是致多人死亡,都是非常嚴重的罪行。
如若被抓到,張望虎最少要蹲幾十年大牢。
何況他心虛,他手裡還有更骯髒、查出來就要拉去執行死刑的勾當!
他現下六神無主一副天塌了的模樣,自然不是為了同村替他賣命撈灰錢而死掉的村民們悲傷,是這些村民的家屬——老婆孩子爹娘,私下裡都知曉家裡的頂樑柱在做什麼行當,知道他們是跟著他張望虎一起幹活。
村民死亡的消息要是讓家屬知道,他們一定會報警,屆時自己就完蛋了!
張望虎本就是個自私自利、沒有底線的小人,此刻烏金這個野豬精跳出來,要求合作,他只是最開始害怕了一小會兒時間,很快便鎮定下來,欣然同意烏金的提倡。
他自然清楚烏金偽裝成人類、混進小南村,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謀劃,但他不在乎。
他身邊有同樣是精怪的詭異長發人保護他,他並不懼怕烏金會傷害他。
至於烏金會不會對小南村其他村民下手,干他什麼事?
張望虎巴不得那些知情的、知道他們在偷礦的村人都悄然死絕,這樣才算安全!
兩方各取所需,相互打掩護。
當天烏金就變成了葛家男人的外形,潛入了村子。
它藉口和張望虎有一筆大生意要做,這幾天都得在礦上偷偷工作,所以其他幾個村民才沒回來,只讓自己回村通風報信。
實際上它是在拖延時間,把主人教給它的陣法布設在村中,並給它挑選好的同族夥伴拖延時間,讓它們有時間也轉化為人形。
就這樣烏金帶領著偽裝成人類的動物,徹底侵入小南村,一點點腐蝕、侵吞村裡的百姓。
一開始陣法沒有完全成型發力,部分同伴控制不住人身。
它們偶爾會突然變回原型,或者露出破綻被寄生家庭的親人發現,但這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