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女孩兒總是怯怯的,因為常年營養不良和自卑,總是微微佝僂著單薄的身體,以至於她第一次在南城看到虞妗妗時,完全認不出來。
苗大武也說過,他真真切切掐死了苗小娟,拋屍時苗小娟的屍體都硬了,他還用石頭緊緊得墜住了屍體全身……
所以說苗小娟真的死了!
而自己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苗小娟!
虞舒月大腦像被一道白光劈開,驚得渾身發顫:「你、你是誰?!」
虞妗妗笑了。
她毫不遮掩得釋放出妖氣,一雙圓瞳不斷收縮,瞳孔中心像是有風暴和星河在翻湧,奪目的金色從中緩緩溢出。
「你在怕什麼?我是苗小娟,也是虞妗妗。」
說話間,虞妗妗的身體開始散發出陣陣陰濕的水汽,露在衣衫外的皮膚色澤變白、發青。
一塊塊斑駁的青紫色屍斑爬上她的脖頸和臉頰;
一圈深到發黑的手印形掐痕在她頸部浮現;
她慘白到毫無血色的皮膚開始微微腫脹,甚至有種油潤之感……
「滴答、滴答…」
水滴聲垂落,她的衣衫和頭髮被水漬浸透,水珠就這麼從發梢、衣角滴落。
虞妗妗身上的變化太快了,剎那間她便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個可怖的水鬼。
整間屋子裡都瀰漫著刺骨的鬼氣,惹得一旁的金啟源都差點原地應激。
更別提虞舒月只是個普通人,距離如此之近,她差點被嚇到心臟驟停。
她尖叫著後退,直接跌在身後的床鋪上。
「我還以為你膽子很大呢,怎麼了,敢做不敢看嗎?」虞妗妗周身的變化緩緩復原,「你要見我,我來了。」
「既然見過了,你該償命了。」
她轉身離開。
走出房門前,身後的虞舒月忽然低低笑了起來,像被刺激過了頭。
「原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突然變成了什麼天師,怪不得你能救得了齊家明!」
「既然都被掐死了,都變成鬼了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待在水底嗎?!為什麼非要上來和我爭!」虞舒月聲嘶力竭。
虞妗妗說得不明確,虞舒月對那些玄學門道也不了解;
她不知道靈魂粉碎不能往生的意思,是原身連一丁點魂魄都不存於世了,還以為面前的虞妗妗是苗小娟死後變成的厲鬼。
她只覺得自己好倒霉!
天底下每天死去的人數都數不盡,為什麼偏偏她苗小娟那麼好運,變成了鬼?!
「這局是我贏了!」
「本來我才是贏家……」
虞妗妗恍若未聞,身後的房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女人的聲音。
收容所的燈光很明亮,白晃晃得有些刺眼。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盤踞在心頭許久的大石頭,直至這一刻才算緩緩落地。
『我替你找到了家人,不過他們很壞。』
虞妗妗知道原身看不到了,但她還是在心中緩緩道:
『害了你的人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你蒙受的冤屈也會真相大白,依照你的意願,你永遠是自由的。』
……………………
深夜,刑房內的虞舒月蜷縮在床上,她睡不著,只開了一盞床頭夜燈。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床邊一小圈地方。
忽然,她的房門外有了動靜,緊接著那扇門緩緩打開。
床上的虞舒月輕輕一顫:「……我說了,我不吃。」
她以為是送餐的人又來了。
疲憊麻木的思緒,讓她好幾秒後才意識到不對勁。
雖然她沒有關注過具體的時間流逝,卻也能從環境大致推斷出,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這個時間點怎麼會有工作人員來送餐?
虞舒月猛地抬起上半身看向門口,在一片漆黑的、看不到底的黑洞中,她看到一個身披黑袍的纖細身影站在門口。
她嚇得驚呼出聲,身體不自覺往後縮去,以為自己又撞鬼了。
那黑影並未故弄玄虛,向前走了兩步,床頭燈微弱的光線映襯在祂的臉上,不清晰,但足以讓虞舒月看清。
虞舒月眼睛緩緩睜大,「是你!」
因著她白天才在收容所工作人員的審問下,仔細回憶過當初給她布設轉運替命陣法、出主意幫她用禁術奪苗小娟性靈的術士模樣,眼下一看到人,她頓時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