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妗妗撩起拉線走進去, 甫一靠近房門, 濃郁的血腥氣夾雜著一股陰濕難聞的氣味便鑽入她的鼻腔。
她往裡面看了一眼, 只見前一天還瞪著眼睛滿臉不服輸的人, 如今以仰面的姿勢跌躺在床褥上。
虞舒月的胸腔部有一個血洞,是非常明顯的致命傷;
她身上的棉製衣物和床單被子被大量血液浸透, 連床邊都是斑駁的血跡,死狀很是慘烈。
因為屍體失血過多, 且死亡了有一定時間,她的皮膚呈現出食物腐爛生出的黴菌般的死灰色。
時間定格在她的臉上;
生前最後看到的東西讓她面部除卻痛苦帶來的扭曲,還有著極其明顯的憤懣和怨怒。
虞舒月的怒意太過直白,甚至看不到多少對死亡的恐懼,那雙渙散渾白的眼瞳微微外突,像是要記住行兇之人。
她應該認識兇手。
虞妗妗猜測。
「監控第一時間調取了,但行兇者藏頭露尾拍不到正臉, 現場也沒提取到生物痕跡上的有用線索。」金啟源主動解釋道:「說來也怪我管控不力……」
收容所剛啟用還沒兩個月,所內拘禁的危險分子沒幾個,也就前段時間密宗異鬼送來時忙碌了幾天,全所上下一級警戒。
後來密宗異鬼在收容所中自爆,唯一需要嚴加看守的鬼物沒了,巡邏次數便直線下降。
現在所里每天只有三班巡邏。
虞舒月身份特殊,是個無任何玄學術數能力的普通人。
故而安排她的刑房時,金啟源秉承著沒必要浪費資源的念頭,把她安排在了陣法最少、力度最弱的初級刑房。
誰成想直接爆了雷!
一個大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讓歹人謀害了!
「應該是這段時間收容所的防禦力度下降,所里的員工也掉以輕心,讓外來人員混了進來。」金啟源說。
雖然密宗異鬼自爆那回真賴不上他,但地點發生在收容所,加上這次虞舒月的死亡,短時間內他管轄下的收容所出現了兩次重大失誤。
金啟源心裡也憋屈惱火得很。
「沒有生物痕跡……那兇手就是用術數殺的人。」這一點虞妗妗還是蠻篤定的,空氣中如此濃重的血氣,都掩蓋不住禁忌術數使用後的糜爛氣味。
「能針對術式痕跡或路數調查兇手身份麼?通靈人呢?能否走陰去請陰司調一下虞舒月的亡魂詢問?」
「總部第一時間安排了專人走陰,見了陰司…」
一看金啟源的神情,虞妗妗便猜到走陰定然不順利,果不其然——
「可是地府陰司反饋上來的消息很棘手,虞舒月死後,她的魂魄並沒有歸於地府!」
「總部便又另派了擅長招魂的人開壇做法,無一例外,那些精通安魂招魂此道的府員都失敗了,他們根本無法感應到虞舒月的靈魂所在,自然也談不上如何去招了。」
金啟源複述了一下幾位招魂術士的定論:「那幾位師父一致認為,虞舒月的魂魄要麼被禁錮在一處隔絕外界的結節中,要麼…就像虞前輩你肉身之人的遭遇那般,已經灰飛煙滅了。」
魂魄消失?
虞舒月一個普通人,充其量換子身世上有些波折,為何會引來神秘人不惜以身涉險進入收容所,也要帶走她的靈魂?
虞妗妗眉心不自覺抽動,一時也沒什麼頭緒。
「虞舒月的人際關係查了嗎?」
在調查線索這一方面,背靠官組的天師府還是很強的;
和警方共用各個系統不說,很多特殊方面還有特別渠道。
虞妗妗能抓到跑路的苗大武一家子,就是求助了天師府的幫助,走的官方路子。
「自然是查了。」金啟源點頭說:「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曾經為虞舒月提供換命改運之術的那個術士。」
「那人的身份很隱秘,我們至今沒有查到,說明對方從一開始接觸虞舒月時就做了隱瞞。」
「而且此人的術數也都是斷代的禁忌之術,本絕不應該出現在俗世並使用的……」
金啟源的推斷虞妗妗覺得認同。
要知道虞舒月發現身份有問題時才不到十六周歲,一個還在讀初中的未成年女孩兒,就算手裡有點錢,按理說也沒門路能找到很有本事的術士。
那人卻在那時候就出現在虞舒月的身邊,路數又邪性,明顯有大問題。
她敏銳察覺到金啟源今天的態度很微妙。
這個收容所的一把手時不時會瞄自己一眼,神情十分微妙,欲言又止。
虞妗妗:?
「還有什麼發現,要說就說啊看我幹嘛。」
金啟源訕訕一笑,「還有就是,底下的靈媒收集了案發現場的術式殘留,想推演施術者的磁場和氣息……」
虞妗妗:「?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