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教你在這裡變出原型的?信不信我現在叫長老過來把你帶走?」
謝安存不理,從鼻子裡噴出兩道熱氣,又將尾巴甩過來,這次用了十成十的勁兒,將兩人徹底帶倒在地面上。
爭吵聲引來不少人的注意,一半在看陌生的俞明玉,另一半則在盯著謝安存的原型竊竊私語。
原身對魅魔來說就像遊戲初始階段的隨機形象,沒法自定義也不能後期改變,每個人都不一樣。
有的魅魔像草原上的野兔,有的則是一尾黑錦鯉,但像謝安存這樣,無限接近原始惡魔形象的原身已經很少見了。
俞明玉被一身溫熱皮毛裹住,有些出神,心跳也被捂得微微急促。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謝安存這副樣子,說腿短確實是冤枉人了,誰能想到肚子軟綿綿的小狗還有這樣一面呢?
不過現在謝安存的身體仍舊是軟綿綿熱烘烘的,脾氣倒是壞,兇狠的紅瞳和獠牙能將人的皮肉釘穿。
「安存。」
俞明玉輕喚一聲,伸手貼在謝安存的背上,絨毛的手感似狼毫,硬挺但柔順,順著撫下去時,謝安存的身體在細細顫抖著。
謝安存從喉嚨里滾出一串低吼,震退其他魅魔,尾巴卻不由自主地纏到俞明玉腰上,是保護的姿態。
這副模樣俞明玉很熟悉,每天早上謝安存也喜歡弓著要把自己的頭抱進懷裡,待他醒來後就笑嘻嘻地換角色,拱進他的擁抱里撒嬌。
不論年齡、地位和閱歷,在愛人眼裡,他們都是需要愛與被愛的對象,俞明玉樂意哄他的寶貝,也喜歡被寶貝抱著親著哄,現在也是這樣。
俞明玉埋進謝安存的皮毛里,勉強環住一部分肚腹拍了拍:「安存,不生氣了,嗯?」
安盈趕過來看到這一幕時嚇了一跳,匆忙之下也化成原型跑過來。
比格本來吃飽喝足舒服躺在美女懷裡當大爺,這下徹底被蜜獾背上的毛扎醒了,一睜眼就是謝安存那張極其兇惡可怖的臉,捧住臉尖叫。
「謝安存,你在幹啥呢?!你冷靜點,殺魅魔是犯法的啊!」
「都散了都散了!看什麼看,沒見過魅魔帶男朋友回來的啊?」
安盈擋在謝安存和俞明玉之前,豎起身子訓斥。
「盧二家的,你沒事把手往人男朋友身上伸幹嘛!打招呼就打招呼,嘴巴是被口香糖黏上了張不開了麼,吐不出來就咽肚子裡!」
安盈的潑辣在這一塊兒是出了名的,弟弟愛打架,姐姐愛罵人,總之沒一個能讓人占到過便宜。
挑事兒的魅魔氣焰弱下去,此刻被別人盯著竊竊私語面上也掛不住,囁嚅:「安盈,你也不管你弟弟,下凡當少爺了脾氣還是那麼差,不愧是沒爸沒媽的野孩子.....」
話還沒說完,大腿上忽然一陣劇痛,魅魔哀嚎一聲,狼狽地半跪下去,面色蒼白。
俞明玉半張臉還貼著謝安存,原本溫文爾雅的微笑卻是逐漸冷了下去,一塊石子再次從他手裡彈出。
常年拿槍的人腕骨勁兒都大,碎石子也能拿來當兇器,這下是結結實實砸到骨頭了,出言不遜的魅魔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直直躺倒在地上,嚇得同伴面色驚恐。
「去。」俞明玉拍了拍比格的腦袋。
這個慣會媚主的得了令兒,狗仗人勢,螺旋著猛衝過去一腳踹在魅魔臉上,大吼:
「吃我一腳!」
這場鬧劇就算這麼完了,但兩隻魅魔還沒死心,說要鬧到長老那裡去。
魍魎山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鬧了,旁觀的人遲遲不肯散去,眼見著盯著謝安存和俞明玉眼睛的人越來越多,安盈快速朝謝安存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讓他快點帶俞明玉走,別杵在這兒,一會兒她就會過來。
又一把扯走比格,大聲道:「來!不是要去長老家嗎,我跟你去,今天有什麼話都在長老那裡扯明白了!」
謝安存安靜下來,沖安盈感激地抖了抖耳朵,尾巴在俞明玉背上輕輕一推,示意對方跟自己走。
他們倆一動,人群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
同胞血脈相連,可無論過去多長時間,謝安存從他們臉上看出來的表情都一樣——畏懼、厭惡和遺憾,好像拿他當達不到自己期望的小孩,可謝安存在魍魎山的日子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從來沒受過他們的任何恩惠。
早該習慣了,可謝安存為什麼還是覺得失望、失落。
離開別墅群,夜晚的魍魎山半壁籠罩在月色之下,寂靜荒涼,孤單者行走於萬籟無聲的一草一木間,除了嗅聞到濕冷空氣,再感覺不到其他,心也能跟著沁出寒露。
謝安存沒有變回人身,只是耷拉著尾巴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俞明玉一眼,見對方一直靜靜地跟在自己身後才覺得安心些。
俞明玉也不知道謝安存要去哪裡,但出聲詢問對現在的氛圍來說大概是不太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