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另一半靈魂爭奪著身體的掌控權,顧不得言說其他,呵聲讓玉池微去將他儲藏的靈丹拿來。
玉池微迅速轉身去拿,倏忽又被扯住胳膊,被迫停駐原地。
「隋闕」與那狗皮膏藥無差,不依不饒,他緊蹙著眉試圖掙脫,可對方力氣異於常人的大,幾近要將他的手臂捏斷。
玉池微回身橫掃,同樣被避開。
隋闕在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態間來迴轉換,場面混亂不堪。
最終隋闕應是調動起體內全部靈力,嘴角逼出殷紅的血液來,強撐著抬起眼皮看向玉池微,嘴唇微動了動似乎想要交代些什麼,可惜依舊被另一人截了胡。
鮮血塗抹過後愈顯得唇紅,「隋闕」仿佛沒有受到方才所發生的一切的任何影響,望向玉池微道:「如若想要救你師尊,便來穢燼界垣尋我……」
尾音悠悠蕩蕩於房內散開,隋闕閉上眼,徹底昏了過去。
穢燼界垣,魔族侵占的地方,由魔尊殷鍾郁掌管大權。
對於此人,玉池微知曉得並不算多。
體弱多病,常年病痛纏身,擅毒。
早些年不知在何處因何事得罪了人,叫對方給打斷了腿,出行只能依靠輪椅或手下的人輪換著抬。
托殷鍾郁的福,如今的魔域整個被毒瘴籠罩,若非對自身實力極為自信之人,輕易都不願踏入那處半步。
畢竟只要進了那毒瘴里,便意味著主動將自身送到殷鍾郁的掌控中,迷濛看不清的地方,往往危機四伏。
這便是玉池微能了解到的,有關魔尊為數不多的信息。
不知怎得侵入隋闕體內的那人能直言讓他去尋,其中絕對有鬼。
可如今看隋闕這模樣怕是當真敵不過那魔域的歹徒……
玉池微將他扶去床榻上躺下,緊跟著在一旁坐下,沉默地注視師尊的側臉良久。
這一守,便是三日。
玉池微閉了閉眼,疲憊感鋪天蓋地涌遍全身。
三日,他給隋闕餵了靈丹,尋過藥修來看,可對方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蹤跡,仿佛是那無名之人無聲地嘲弄警告。
站起身略微活動了下僵硬的身軀,他拿了隋闕擺在繪著望山居全景屏風後邊的「洛書」劍,不敢再過多耽擱,匆匆趕去。
殷鍾郁……
他和師尊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從前都未見過對方現身?那接連幾日隔壁的喘息……也是因為這魔尊導致的麼?
師尊又為何在出現異狀時,叫他搬去望山居呢?
玉池微隨著一名,自稱是魔尊特意派來迎接的魔使往毒瘴深處去,腦中思緒紛飛,無論如何也理不清這其中的由頭。
須臾,後頸一陣刺穿皮肉的疼痛,玉池微二指飛速翻轉,抬手放在眼前,一隻紫黑色小蟲正夾於二指間。
那蟲子約摸大指指腹大小,被玉池微逮著時,無數條細長的蟲足還在瘋狂混亂抽搐擺動,硬殼小腹上赫然染著斑斑血跡,顯然是剛從他脖頸吸出來的。
心下一陣惡寒,玉池微強行遏制住恨不得將整隻手一併砍掉的衝動,洛書出鞘,白光晃眼間小蟲碎成兩瓣落在地上。
魔族一行素來因不怕得罪人而性格坦率,走在他跟前引路的魔使見狀,毫不遮掩地捧腹笑起來。
「天蠶宗的仙君竟怕這些小小蟲子,哈哈哈哈……」
「……」
許是他從來都自以為是地認為,害怕與討厭是兩碼事,不能混作一談,可現下卻讓人看了笑話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玉池微掏出帕子,蹭乾淨手指上殘留的那東西分泌出的惡臭液體,冷不丁餘光瞥見帕子一角歪歪扭扭的一朵小花。
小花模樣甚是醜陋,花蕊足足比五片花瓣總和在一塊還要大,東倒西歪地躺在帕子角,硬生生顯露出幾分可愛可憐的意味。
這是他與施引山尚且還「情投意合」時,難得的一次向對方不算過分地使了回脾氣。
許是那時施引山或多或少對他還有情意,竟也沒有徑直扭頭離開,反而罕有地耐下性子,在窗邊自清晨坐到黃昏,艱難地拿了塊素淨的帕子繡上圖案。
模樣並不悅目爽心,可當玉池微看見它的那一眼,便什麼火氣也生不起來了。
現下被他擦手弄得有些髒污……找個時機燒掉算了。
「前方便是魔尊的住處,你自行進去便是。」
魔使的聲音將他從回憶里拽回,玉池微眸光閃了閃,這才抬頭打量起自己面前的建築。
與他想像中不同,魔尊的住處並非陰森昏暗,毒瘴只瀰漫於穢燼界垣周遭,愈往中心處來,便愈發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