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本就是人全身最為脆弱的地方,一鞭下去,謝燁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竟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下巴被冰冷的鞭梢抬起,他正對上李景辭毫無情緒的瞳孔。
「……為何不殺了我?」
「自是因為閣主還有些用處。」
謝燁痛苦的喘息著,冷汗遍布了額頭,血痕在冰白肌膚上交錯,那剎那的凌虐美幾乎讓人移不開目光。
第3章
李景辭隨手將長鞭丟棄在地,一把扳起謝燁冰冷白皙的下頜:「你是不是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你。」
謝燁嘴角一彎,唇上還帶著方才咳出來的血:「此話不如問問你自己,小景連見我都不敢,何談殺我呢。」
「誰說本王不敢見你!」李景辭驟然提高了音量。
他手中力道不由得隨之加重,謝燁被掐的頜骨生疼,卻仍不急不緩的說了下去:「入京三個月,小景從未來牢中看過本座一眼,而來地牢問診的郎中卻從未斷過。」
他眉眼含笑望著李景辭,心平氣和的仿佛此時深陷囹圄受人禁錮的不是他一樣。
「你在本座身側侍奉四年,本座可曾教過你不要心軟。」
「仁慈乃是身居高位者最致命的短處。」
謝燁聲音因為失血而沙啞,透著幾分疲憊的自嘲。
「本座如今的下場,便是最好的例子。」
李景辭心頭重重一震,這話謝燁確實教過自己。
那是在他十六歲那年,也是這樣一個雪落長安的隆冬,彼時他已跟隨謝燁兩年。
謝燁本就不是勤勉之人,這閣主做的懶懶散散,整日不是貓在洞裡喝酒,就是借著修煉的名號閉關躲清閒。
謝燁那時極信任他,明淵閣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著李景辭管,久而久之,李景辭不由的心生懷疑了起來。
人人都道謝燁此人陰晴不定,危險之至,明淵閣內一干邪魔怕他畏他,卻又不得不倚仗他,以免被武林正道圍剿了去。
外界將謝燁傳的那般駭人,但李景辭每日卻只能看到謝燁不束髮冠,只著一襲青衫長衣在內室晃晃悠悠不干正事的模樣。
李景辭心道讓父皇忌憚了這麼些年的魔頭也不過如此,只消派些兵馬來便可將明淵閣連根拔起。
李景辭一邊守在謝燁門前等待召見,一邊出神的思忖著。
「閣主!閣主!「一聲帶著哭腔的吼聲驚斷了李景辭的思緒。
只見來人是一個身長八尺的大漢,背上扛了一個不省人事的姑娘。
那漢子的喊聲委實過於大了些,不多時,謝燁便披了件大氅出來看看是誰在風雪夜裡擾人清靜。
「長老?「謝燁訝異的一掀門帘,將對方讓進來:」龍長老這是………」
李景辭這才認出眼前這哭天搶地的漢子竟是明淵閣右護法,在閣中已是不低的級別了。
龍長老一身鐵甲破敗,血氣直從身上躥出來,同謝燁屋裡燃著的薰香混合一處,著實氣味感人。
李景辭不動聲色的掩了鼻子,轉身沏茶,耳朵卻豎著聽那邊的動靜。
「何人能將長老重傷至此?」謝燁伸手一探姑娘鼻息,神情關切。
「閣主恕罪,在下和舍妹一同去神藥谷採摘靈草,不料路上遇伏擊,舍妹不慎中毒,我聽說閣主有秘藥可解天下奇毒,只求閣主看在老龍跟隨您多年的份兒上,救救舍妹!」
「可有看清何人傷你?」謝燁仔細端詳著榻上那姑娘,面色枯黃,嘴唇發黑,緊閉眼瞼,仿佛是沉沉睡著了。
「是秘境的人。」龍長老低聲道。
「哦?」謝燁手上動作一頓,嗤笑道:「又是秘境,本座沒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反倒敢動明淵閣的人。」
龍長老垂了頭:「是屬下無能,日後自會去戒律堂領罰,還望閣主救舍妹一命!」
謝燁不耐煩的揮揮手:「我罰你做甚?小景,還不快將我櫃中的藥盞取來。」
李景辭返身取了藥盞遞上,便沉默的站在一邊隨時待命。
謝燁撩起衣袖,露出半截光潔如玉的手臂來。
「小景,借你匕首一用。」
李景辭一怔:「是。」
正要從腰間解下佩刀,卻聽龍長老驚道:「閣主這是要取血救舍妹?」
「閣主的藥血何其珍貴,屬下感激不盡,今生今世願為閣主效犬馬之勞!」
龍長老聲音都是顫抖的,他「咚」的一聲跪坐於地,就要叩首。
謝燁抬手止住他的動作,漫不經心道:「龍長老對本座的事知道的不少啊,連藥血都清楚的很,只怕是一中毒便想到此處了。」
謝燁原是明淵閣老閣主養在閣中的蠱童,所謂蠱童即是專門產藥血的「藥人」,自年幼時每日灌入大量藥物,進入人體後以練功輔助,久而久之藥物與全身血液循環貫通,淌出的血即可有療傷解毒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