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和他並肩而立,看著謝燁從外圍一路提著劍走入擂台中,忽然開口:「你覺得他會贏嗎?」
「會。」裴玄銘平靜道。
李彧搖搖頭:「裴公子太過抬舉師弟了,與岳長老對戰,他未必能討到好處。」
「四殿下說笑了。」裴玄銘目不斜視:「我沒說與岳長老,我說的是你。」
我說的是與你對戰,他會贏的。
李彧臉色僵冷,半晌不開腔了。
四下喊叫聲沸反盈天,吵嚷聲迴蕩在山間,四面陡峭山壁都為之晃了晃。
「咚!」
「咚!」
「咚……」
又是幾聲擂鼓響,宣告了比武開始,頃刻間四下皆靜,只有台下人小聲的交頭接耳,議論著這場即將開幕的新人翹楚和老牌梟雄的比武。
「小子,我讓你三招,你且出招罷。」岳長老將合在身前的手掌攤開,垂落在身側,不冷不熱的吩咐道。
謝燁持劍一拱手:「前輩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晚輩也沒有推辭的道理。」
他振袖一展裴玄銘的重劍:「前輩,承讓。」
岳長老很有風度的微微頷首,下一刻腳下步履變化如同鬼魅,瞬間避開了謝燁橫來的劍鋒。
謝燁幾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只覺那腳步飛踏快的驚人,只能看見兩雙布鞋撐著岳長老那偉岸魁梧的身形,嗖嗖兩下,就避過了他的第一招。
劍尖在地上飛划起一地塵土,朝岳長老雙眼處糊過去。
卻見他抬手一壓,滿潑迎著面門來的飛沙竟奇蹟般停滯在了半空,下一刻稀里嘩啦從兩人交手的間隙里滾落下去,再次鋪平在地面上。
「這可算做是第二招了。」岳長老指著地上的沙子,心平氣和的說。
謝燁不答話,他心裡發急,昨天晚上他與裴玄銘訓練的那些招式都是按照泰山派最出名的武功設計的反擊,
可眼下岳長老死不出手,情形對謝燁來說就變的十分被動,與其說是讓他三招,不如說岳長老存心借著三招的功夫消耗他的體力,在外人面前又展現了自己對待後輩的寬容大度。
思及此處,謝燁驀的收了手,他站在原地思索數秒,再抬劍的時候出勢已然變的輕飄飄的了。
他極其隨意的朝岳長老出了一劍,岳長老也從善如流的避開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就算是謝燁主動放棄岳長老第三招相讓的機會了。
「三招已過,還請長老出招罷。」謝燁輕輕一躬身,耳畔風聲鳴響,聲聲入耳。
擂台周遭有細小的旋風颳過,四面八方栽種的楊柳隨風波動,隱隱的殺氣從四面聚集到擂台中央。
這場比武才算徹底拉開了序幕。
岳長老倏然抬手,掌風如虹,一起一落之間,寒冰風雪重逾千鈞,朝著謝燁橫推而去!
謝燁根本來不及避讓,那最先到達的掌風徹底掀翻了他的身形,他提劍的瞬間只覺渾然冷意穿心而過,喉嚨腥甜嗆咳著湧上來。
他拼盡全力用掌心抵著地面,瞬息之間滑出去數米遠,待到勉強穩住身形的時候再一抬手,卻見掌心裡滿是擦破的血口,生生被蹭掉了一層皮。
岳長老雲淡風輕的立在場裡,斯斯文文的又將手背到身後去了。
「好!師父打得好!」
葉文俞揮臂高呼,一臉挑釁的望著謝燁,身後一記飛石重重砸向他的後腦勺,只聽葉文俞慘叫一聲,捂著後腦,驚怒回身:「誰幹的!」
滿場無人應答。
李彧默不作聲的朝身側望了一眼,裴玄銘正若無其事的將手背在了身後,輕輕捻磨著指尖方才撿石子時滾進指縫裡的細沙。
「你這是做什麼?」李彧不悅道。
裴玄銘漠然抬眼:「微臣愚鈍,不知四殿下指的是何事?」
「暗中出手,有違江湖道義。」李彧指出。
裴玄銘哂笑一聲:「四殿下妄言,微臣可沒有做有違江湖道義的事,若是有,也是他人以大欺小,權勢壓人再先,我等螻蟻之輩,掙扎求生在後。」
李彧忍氣吞聲,臉漲的通紅半晌,也只從嘴裡迸出幾個字:「此處無人以權勢壓人,裴公子慎言。」
裴玄銘繼續將目光轉回場上,不答話了。
謝燁撫著胸口,在極短的時間內調和了幾下混亂的內息,他發覺在台下苦練是一回事,實戰中真正與人交手又是另一回事。
昨夜他將泰山派的掌法練的滾瓜爛熟,今日上場一看,卻發現岳長老完全不需要那掌法的助力,他甚至單單是用自己那深厚無比的內力,就足以碾壓絕大多數小輩了。
不過謝燁倒也不是普通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