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想起來了,我包里有治風寒的藥物,恰好此地有水,不如我將藥給謝公子煎了,湊合一下。」裴明姝在外邊啪啪的拍著車門。
裴玄銘匆匆抹了把眼睛,將謝燁小心翼翼放回車裡,起身道:「你把魚撈好了沒有,我去弄魚,你煎藥。」
「早就抓好啦,我哪有你那麼笨手笨腳!」
裴玄銘一矮身,就要出門去,手腕上忽然一緊,他難以置信的低下頭。
只見昏迷中的謝燁抓著他的手腕不肯鬆手,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眉心微蹙,顯然在睡夢中還在承受痛苦。
裴玄銘咬了咬牙,還是狠心將他的手掙脫開了,幾乎是逃竄一般的跳下車去幫裴明姝了。
馬車的前門在夜風裡輕輕晃動,謝燁悄無聲息的睜開了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他看著裴玄銘離去的方向,眼底神情複雜,說不上是什麼神色。
領口處還有那人淚水洇過的潮濕痕跡,他沉重的閉上眼睛,又沉沉睡過去了。
再被吵醒的時候,馬車外天色已經亮了,那兄妹兩個正在門外吵架。
「你進去給他餵藥。」裴玄銘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我不要,我昨天累了一夜了,藥都是我煎的,你自己進去餵嘛!」
「你把我烤的魚吐出來。」
「說的好像魚不是我抓的一樣!」裴明姝大怒,就差指著她哥的鼻子暴跳如雷了:「跟你出來一趟你把我當驢子使!欺人太甚!」
「驢子比你好使。」裴玄銘毫無起伏道。
「你——」
「有本事你自己跑回西北去,不然就按我說的做。」裴玄銘面無表情道。
裴明姝無能狂怒的一跺腳,端了藥碗進馬車去了。
一進馬車就撞上謝燁安靜看著她的目光,裴明姝立刻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容,伸手將藥碗端到他面前,陪笑道:「謝公子,你都聽見啦。」
謝燁點點頭,表示是的。
「你別往心裡去,我故意激他呢,不是不想給你餵藥,我就是看不慣裴玄銘那副嘴硬到家的做派,明明他很關心你的,哎呦小心燙……」
謝燁輕輕轉開臉,躲過了藥碗。
裴明姝不明所以:「這是治風寒的藥,我們從西北那邊帶過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劑量是大了一點,但是喝完就起效果,我向你保證沒毒。」
「看。」裴明姝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示意給他看。
「我知道沒毒。」謝燁苦笑道。
他抿了一下唇,輕聲道:「只是我活不了多久了,姑娘不必為我浪費東西。」
裴明姝怔然,最開始只覺得難以理解,但見他神情灰敗,憔悴慘澹的難以言表,不由得心裡生出幾分難過來:「你別這麼說啊謝公子。」
謝燁卻是打定主意,不肯喝藥了。
片刻之後,裴明姝垂頭喪氣的下車,跑到裴玄銘跟前:「怎麼辦啊哥,他不肯喝藥。」
裴玄銘皺眉:「啊?他不喝你就不餵?灌進去!」
裴明姝匪夷所思,覺得裴玄銘是不是腦子有病,低聲怒道:「他都病成那樣了!我害怕我動一下他就沒命了,我哪裡敢強喂!」
裴玄銘冷著臉抽身便走,轉身大步上車。
裴明姝連忙跟上去,只見她哥一上車徑直俯身,提著謝燁的腰身將人直接從地上攔腰抱起來了。
他一手端碗,一手鉗制住謝燁下頜,將那病骨支離的人抵在車後壁上。
「張嘴。」裴玄銘冷冰冰的命令道。
謝燁猝不及防被他粗暴的摁著,下意識反抗了兩下,但他哪裡是裴玄銘的對手,被對方強行反擰了雙臂,用腰帶將手腕捆在身後,整個人被裴玄銘壓在車廂的角落裡。
謝燁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懼,一邊喘息,一邊虛弱的質問:「你幹什麼!」
裴玄銘不耐煩的將藥碗抵到他嘴邊,神情冷硬,與昨天夜裡判若兩人。
「喝藥!」
縱使謝燁如今武功全失,卻也受不了這樣粗魯而強硬的對待,當下被逼出了幾分氣性,他用力擰過頭怒道:「我不喝!誰知道你給我餵的什麼!」
他屈膝去撞裴玄銘的身體,隨即被對方借著身形的優勢一把壓制下去。
謝燁劇烈喘著粗氣,眼睛氣的通紅,整個人被籠罩在年輕武將的陰影里,下一秒裴玄銘伸手扼住了他的下頜,一手端起碗,將其中湯藥給謝燁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