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銘在屋裡煎了新的藥,正小心翼翼的端到床頭,神色柔情的撞上他的眼睛。
「醒了?喝了藥再走吧,不著急趕路。」裴玄銘把他從床上扶起來,一邊攪拌藥碗裡的中藥渣,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
謝燁接過碗,這回用不著裴玄銘強行灌,自己將裡邊的藥一飲而盡。
裴玄銘在床邊等他喝完,便將碗收走了。
「等等。」謝燁沙啞的叫住他。
「怎麼了?」
謝燁似乎是有點難以啟齒,但是他猶豫半晌,還是咬牙說了:「你那個藥膏……清理乾淨沒有?」
裴玄銘一愣,嘴角流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留在裡面吧,那本就是有助於傷口恢復的藥,對你有好處。」
……
「整整一天。」裴明姝站在馬車前跟他哥算帳。
「我從早上,天不亮開始,等了你整整一天。」裴明姝怒道:「你說你給謝公子換個藥就下來收拾東西出發,我在客棧院子裡從白天等到晚上!」
「你告訴告訴我,換藥!換個藥需要整整一天嗎?!」裴明姝握著馬鞭忍了又忍,好險才把自己勸住了,沒一鞭子給裴玄銘抽上去。
裴玄銘將謝燁放進馬車裡,回身套好韁繩,沖裴明姝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謝燁睡著了,你給我安靜點。
裴明姝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一路風塵,裴玄銘今夜似乎心情不錯,長腿一伸坐在馬車前玩弄從路邊撿來的狗尾巴草。
裴明姝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好奇,轉頭問道:「你倆不吵架啦?」
「嗯。」
「怎麼就不吵了,昨天晚上你不是還氣的半死嗎?」
裴玄銘隨手將狗尾巴草一扔:「你話怎麼這麼多!」
第29章
月黑風高, 十年前,溫家。
裴玄銘跟著父親剛剛同溫老家主寒暄完,被安排進了貴客的院子, 父親同溫家主商量好, 過完中秋再啟程返京。
裴玄銘自然沒什麼異議。只是他有點擔心, 若是謝燁到京城以後找到裴府, 他卻不在家,被拒之門外可怎麼辦?
父親看出他心中憂慮, 於是命手下去給京城中管家捎了個信,說若是遇到一個同玄銘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前來投奔,便直接放他進去, 在府中好好安頓。
裴玄銘這才放了心。
裴老將軍端詳著兒子鬆快下來的神色,不由得十分詫異:「玄銘啊, 今年武林大會奪魁那少年, 是你什麼人, 你已經為此人魂不守舍許久了。」
裴玄銘連忙恭敬答道:「此人乃兒子在江湖上結識的朋友,他對兒子有救命之恩, 他此離開師門,獨自一人去京城, 人生地不熟的, 兒子這才有些擔心。」
裴老將軍若有所思:「我倒是聽說了此人在武林大會上單挑老岳, 橫掃華山派的事跡,是個好苗子, 若是你喜歡,日後把他收到將軍府,給你做個副將也好。」
裴玄銘大喜:「父親此話當真?」
裴老將軍微笑頷首,並未太多的過問此事。
裴玄銘年紀尚小, 不勝酒力,席至中途就起身告退回房間了。
等到子時還未見父親回來,只聽下人來報,說裴老將軍隨裴家大房一家去湖上泛舟夜遊了,叫他自行休息。
裴玄銘對於父親這年近半百仍玩性不改的性子略有幾分不滿,但也無可奈何,收拾收拾準備去睡了。
臨睡前他披上衣服去廳堂前,想把自己的匕首從溫家小兒子手中拿回來,方才三房的那個小孩溫十一見他腰間帶著的那柄匕首模樣漂亮,光澤銳利,便吵著鬧著要拿去玩。
裴玄銘無奈,只得卸下來給他了。
那是他師父傅照川所贈之物,不能隨便送人。
裴玄銘走到中途,忽聽頭頂瓦片咕咚一聲,被碰掉了,裴玄銘警惕抬頭:「何人!」
房檐上那少年姿態懶散,一雙風流俊秀的眉目,正居高臨下朝他一笑。
「謝燁?」裴玄銘怔道:「你怎麼在這裡!」
謝燁沒答話,只小聲對他道:「接住我,我下來了!」
說著,他縱身一跳,直衝著裴玄銘而下,裴玄銘眼疾手快伸出雙臂,一把抄在他膝蓋窩處,將他整個打橫一抱,穩穩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