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姝敷衍點頭:「好好好,舍大國為小家……」
裴玄銘:「……」
裴明姝將酒壺往他面前推了推,誠懇道:「知道了哥哥,一口乾了它。」
「都在酒里了。」她補充道:「誅九族的時候我會跑遠的,放心。」
裴玄銘將所剩無幾的酒水倒進嘴裡,冷冷道:「暫時誅不了,你也放心。」
「他們還捨不得我死。」
裴明姝從他手中接過空蕩蕩的酒壺,很輕的「嗯」了一聲
末了,她忽然開口道:「現在距離日出之前還有幾個時辰,能把上次的故事講完麼?」
「就從你和謝公子逃出溫家開始。」
裴玄銘詫異的看著她。
裴明姝央求似的搖了搖他的衣袖:「說嘛哥哥,我想聽。」
裴玄銘朝遠方漆黑作一團的荒漠上看了一眼,發現此時出發的確不是一個明智的主意。
裴明姝狡黠的笑了笑:「主要是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
「我師父傅照川,死在溫家的那場變動里。」
裴玄銘背著謝燁一路從溫家後門的小道里逃出去。
「放我下來吧。」謝燁虛弱道:「我剛才就是有點腿軟,現在好了。」
裴玄銘將他放下來,卻沒放開拉著謝燁的那隻手,他帶著謝燁隱藏在樹叢里,然後幾個輕功起落,跳出了追兵的包圍圈。
「我們去哪兒?」謝燁小聲問。
「去湖畔,我父親在那裡,他帶著隨身的護衛,能保我們安全。」
然而等他們趕到那裡時卻發現,湖畔也是一場血光沖天,半個湖水都被血染紅了。
裴玄銘眼尖的認出幾個在同追兵搏殺的身影,都穿著裴家親衛的服侍,他和謝燁一人一劍上前助陣。
「公子!你怎麼跟過來了!將軍不是讓你在溫府好生呆著嗎!」為首的親衛渾身浴血,又驚又怒的朝裴玄銘喊道。
裴玄銘抬手一劍,挑開面前朝親衛長刺來的長槍,緊接著側腕將槍桿一握,用力投擲出去,長槍旋轉,瞬間貫穿了面前幾個追兵的身體。
「溫府已經被圍了。」裴玄銘低聲道。
「父親呢!?」
「將軍和傅統領在船上,我們方才已經殺掉一波了,沒想到他們還敢來……小心!」
裴玄銘身後籠罩下來一大塊陰影,身後偷襲的追兵雙手各抓一把長槍,就要朝裴玄銘劈殺過來,親衛長剛要攔下,只見當空一道黑影擋在了裴玄銘身前。
謝燁一劍削掉了兩桿長槍的槍頭,借力打力將槍身橫劈出去。
偷襲者登時倒飛而出,重重砸在了數十米遠的地面上。
親衛長驚魂未定,看著那少年矯健的身形,即使在這麼危急的情況下,他也不由得暗贊了一聲好身手。
謝燁卻來不及想這麼多,掃視了一圈周圍已經打的七七八八的戰局,伸手一抓裴玄銘的手腕,急到:「走!我們上船看看!」
兩人幾個起落跳上畫舫。
開門進入畫舫第一眼,就是裴老將軍坐在地上,伸手緊緊抱著傅照川的場景。
裴玄銘失聲道:「師父!!」
傅照川身體半臥在地上,一根長槍從他的前胸直插而入,血水汩汩冒出來,他的嘴唇和臉色都慘白的驚人,靠在老主子的身上,面如死灰,顯然是血快流幹了。
「照川!」裴老將軍老淚縱橫,伸手顫抖著去摸傅照川胸前的斷槍,試圖給他止血。
傅照川慘澹的搖搖頭,似乎是在說,不用了。
他的眼睛原本已經黯淡下去了,眼看著就要失去活人的光澤,變的一片死寂。
然而在裴玄銘闖進來的前一秒,他眸中神色又驟然明亮起來,仿佛煥發出別樣的光彩。
「玄銘……玄銘……」他喃喃著道。
裴玄銘眼含熱淚,一個箭步跪在他身前,一手握住他師父逐漸冰涼下去的手,一手無措的去抓裴老將軍。
傅照川的嘴唇不住的翳動,似乎在臨死前還有放不下的話要說。
裴玄銘連忙將耳朵貼近了他的嘴唇,顫聲道:「師父,你說。」
傅照川聲音很小,細若蚊吶,但是落到裴玄銘耳朵里卻仿佛驚雷一般炸響,將他的靈魂生生震碎。
「江山,是李家的江山,日後……無論是哪個皇子繼承大統,你都得……咳咳……好好護著他……」
「大周的百年基業,都有我裴氏將門一族,生死相護……不可在你這裡,斷了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