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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一片黑暗, 無人發出一絲聲音。

少傾,頭頂傳來姜容跪地叩拜時, 衣袍發出的窸窸窣窣聲:「恭迎狼主。」

那狼主懶散道:「起來吧, 去把罈子拿來。」

姜容依言去了, 不多時傳來壇底落到地上的重響,姜容退開少許, 任由兩側的北狄人將屋中壇蓋打開了。

詭異的飄香在屋裡蔓延開來,甚至滲透進了地窖里, 隱隱纏繞在謝燁鼻端。

謝燁盡力克制著自己心頭鋪天蓋地的愧疚和殺意, 他被裴玄銘半攬在身邊, 無意識的抓緊了裴玄銘的手。

下一刻,頭頂一記鞭子的脆響!

「這壇中藥汁分明是少了!姜容, 這是我們狼主的東西,你膽敢私自碰他!」

鐵鞭劃破皮肉,一鞭下去,姜容登時跪地呻吟, 從臉頰到胸口皮開肉綻,好不慘烈。

地窖里謝燁狠狠打了個哆嗦,痛苦的閉上眼睛,裴玄銘見他情況不妙,將他用力拽到自己身側,低聲沉穩道:「別動,見機行事。」

草帽一骨碌起身,咬牙道:「何不與他拼個魚死——」

他被裴玄銘一記肘擊砸的跪坐在地。

「狼主出行,聽動靜隨行護衛來的就不止千人,我們三個眼下出去,無疑送死。」

「那就眼睜睜看著那小子被打死?」

頭頂又是幾聲激烈的鞭響,姜容很快就沒聲音了。

「說,少了的藥汁去了哪裡,是你自己用了,還是……這些天有旁人光顧此地?」

姜容發出幾聲虛弱的嗆咳聲,聽起來是被血水哽住了喉嚨,言語之間十分艱難。

「回狼主的話,都不是……自上個月的陳釀到我手裡以來,就從未被打開過。」

狼主身側那人高馬大的隨從尖聲大叫起來:「你是說它自己沒了?狼主,我早說這幫中原人都是撒謊不眨眼的,多給他幾鞭子就好了,來人啊,給我打!」

謝燁的五指中地上死死攥緊了,他知道此時斷然不能衝出去,否則姜容眼下所承受的一切就全白搭了,可若真讓他眼睜睜看著姜容去死,那當真比登天還難。

「停,別真打死了,此人乃全北狄唯一有此本事的人,從前因此而待他禮遇,如今我看也不需要了,帶回去關起來,若再耍花招,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一陣鐵器拖拽之聲。

姜容發出了一點細微的呻吟,不過很快就遠去了。

裴玄銘握著謝燁的手腕,無聲的安撫著他滿腹的焦躁。

等到院外徹底沒有了腳步聲。

三人靜默在黑暗裡,生怕北狄人去而復返,便又等了片刻才出去。

屋裡地上全是姜容身上被打出來的血水,在地上觸目驚心的橫亘著,謝燁看著那一地的狼藉,只覺心裡猶如被火煎烤一般,悲憤般刺著疼。

「眼下可怎麼辦?」草帽在屋裡來迴轉了幾圈,末了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裴玄銘。

裴玄銘沒理會他,徑直轉向謝燁,問他道:「你現在還拉的開弓麼?」

謝燁挽起袖子,凝重道:「尋常打獵的弓箭倒還行,若是戰場上所用,百十來斤的那種……」

「你想多了,用不著那種。」裴玄銘從一旁桌案上快速研磨提筆,在紙上匆匆寫了幾行字,他將信紙交給謝燁:「去北大營,找江昭。」

謝燁一怔,驀然反應過來北狄和裘璣其實都離北疆不遠,確實是驃騎將軍江昭所管轄的地帶。

「你身份敏感,不必進去找他,拿箭往他營帳門口一射就跑,聽到了?」

「走吧,從後門走,我送你上馬。」裴玄銘一邊走一邊擔憂的問他:「身體受得住麼?」

「放心。」謝燁簡短道:「你按你計劃行事就好。」

裴玄銘本想著推遲幾日再著手實施他來北狄前就制定好的計劃,眼下對他來說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不料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昨夜軟語溫存仿佛夢幻一場,天一亮就不得不面對現實。

好在戰爭打起來之前,他同謝燁把話說開了,裴玄銘的心稍微放下去一點,順手將自己囊中帥印塞進了謝燁手裡。

謝燁一怔:「你……」

「拿著。」裴玄銘不由分說:「關鍵時刻能保你性命。」

「給江昭報完信以後,你就跟在他軍中,然後等我匯合。」裴玄銘急促道,眼睛裡是全無掩飾的擔心和不舍:「北狄只是第一步,記得我昨夜同你說的話。」

謝燁不可思議的心想這人當真要反了?

「裴玄銘,你冷靜點,這是要掉腦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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