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啊……只是你若是再早個五六年問我就好了。」謝燁恍惚著回答道,前言不搭後語。
「那你為什麼要死,你還打算當著我的面去死,若是我方才再晚一步——」裴玄銘後怕到極點,手勁驟然加大,幾乎要把謝燁纖瘦的手腕生生捏碎。
「你把我私藏在這裡,你日後會獲罪的。」謝燁靠著牆壁,疲憊道。
裴玄銘咆哮起來:「那又如何!你就算不在這裡,難道李彧會放過我嗎!他和李景辭打起來,無論最後他們父子倆贏得人是誰,他們難道會放過我嗎?」
「朝中近幾年頻繁提拔新銳武將,打的就是取代我和江昭這些人的主意,謝燁,我若是真擔心你拖累我,十年前第一次在武林大會上面對李彧的時候,我就不會義無反顧的站在你身邊!我難道是第一天知道李彧是皇子,日後有可能繼承皇位的這個事嗎?!」
「昏君當道,在朝中想要行事舉步維艱,你是我在此間最掛念的人,若不是還有一個你,我早就……」
裴玄銘咬了咬牙,沒接著剛才的話再往下說完:「可你現在要親手扼殺掉你自己,我不如把劍給你,你來一劍刺死我好了。」
裴玄銘轉身幾步拾起劍身,將劍柄扔給他,強迫他用劍鋒對準自己的胸膛往下刺。
他手勁極大,謝燁完全掙動不開,不得不被他逼著往裴玄銘的胸前刺去。
眼看著刀鋒越往他的血肉裡邊沒進去,裴玄銘卻仍然沒有停手的意思,謝燁臉色蒼白,終於驚怒出聲:「你放手!」、
「裴玄銘!!!」
裴玄銘和他在這竹舍里惡狠狠的對視著,手上卻仍一聲不吭的同他角力。
謝燁拼盡全力從他的掌心裡掙脫出來,一掌掄在了他臉上:「我說了讓你停手!」
裴玄銘不躲不閃,臉頰上赫然一道鮮紅的掌印。
「那你還尋死嗎?」裴玄銘冷冷的問他。
謝燁忍著淚水,將臉頰向上仰起,不讓裴玄銘看見他通紅的眼眶。
「你何苦逼我?」他聲音裡帶著沉重的泣聲:「你不到而立之年,大好前程在後邊,立幾個軍功回京城,想給誰提親不行?為何非要將半生光陰耗費在我身上?」
裴玄銘從方才極致的憤怒中緩和過來一點,被他這話氣笑了。
「誰告訴你,我回京以後下半輩子很好過?以你師兄那多疑的性子,我再多立幾個軍功,他就該把我兵權繳了,回京直接下獄,還提親……」
「你到時記得來給我提個陰親,咱倆冥婚差不多。」
謝燁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天邊暮色四合,竹舍里兩人互不相讓瞪著對方。
裴玄銘看著他脖頸處那纏著布條的血口就來氣,若是謝燁武功還在,他說什麼也要拎刀和此人幹上一架,奈何眼前這人如今是碰也碰不得,說也說不得。
在床上粗暴一點就要哭,像個漂亮易碎的瓷器娃娃,一觸就散了。
裴玄銘最後狠狠瞪了他一眼,回身撿起長劍,然後俯身不由分說,將謝燁拽到背上扛起來。
「幹什麼!」
「回營!」裴玄銘扛著他走出明淵閣零落的舊址,一把將他推到馬上。
謝燁坐在馬背上,被他從身後擁在懷裡,脖頸處的傷口還傳來尖銳的刺痛,他低著頭一言不發,看起來委屈而低落。
「如果回營之後你再這樣,我不介意派人一直看著你,或者我處理軍中事務,帶兵演習,巡查糧草時,就把你捆著用繩子栓在我身邊,讓你一舉一動都在我和西北駐軍所有士兵的視線範圍內。」
謝燁驀然回身咬牙瞪他:「你敢。」
裴玄銘冷笑一聲,策馬而起:「你看我敢不敢。」
裴明姝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主帥營帳的門口打轉,好不容易把裴玄銘等回來了,她哥卻徑直略過了她,將謝燁從馬上抱下來,立刻回帳,不讓任何人出入了。
裴明姝:「……」
祖宗,你日後是打算上戰場也把你媳婦綁褲腰帶上嗎?
裴玄銘暴躁的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從櫃中取金瘡藥出來,壓著他拆了脖頸上的布條,用手搗了一點粉末細細的抹上去。
「我說了不用你——」
「你給我安生點,坐著別動!」裴玄銘不輕不重的一拍他腰後的紋身之處。
紋身刺過的地方還沒完全長好,謝燁疼的猛然一縮,隱忍的閉上眼睛不動了。
「不准再尋死了,聽到沒有。」裴玄銘將藥粉給他抹勻了,又換了纏帶封好。
謝燁惱怒不已的睜眼挑釁道:「我要是偏就不想活了呢?」
裴玄銘眼神暗了暗,身形倏然向下一彎,逼到他眼睫近前。
「那我就把你綁床上,讓你動都動不了,晚上在床上,我讓你動你才能動,其他時候你就給我躺在床上受著。」
「直到你徹底打消這個念頭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