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知道了。
因為富人家的孩子經常被綁架。
林知微不到六歲那年已經被綁架過四次,地點從家裡到商場到高爾夫球場到深山老林,後來更是上了專門的防綁架課、求生課以及泰拳課。
她能把生物學意義上的她老爹打個半死,除了靠迴路紊亂、激素濃度異常的腦子,還靠從小學來的打擊技巧。
林知微草草略過這個話題,握著裝生蚝的錫紙小盒走到季薄雨身邊,被她準確地投餵了一個。
直到這會兒,那點因為沒有第一個給自己的吃的微妙怨氣才散去了。
林知微惡狠狠地嚼章魚小丸子,嚼得裡面哏啾啾的小章魚嘎吱作響。
她一邊看不起自己因這麼點小事就嫉妒的陰暗心理,一邊看不起自己被餵了一個章魚小丸子而心情大好,任人擺布又無可奈何。
但她能怎麼辦。
她喜歡誰,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至於另一位,風暴中心的季薄雨看她嚼得那麼用力,以為她餓狠了。
再加上飛機又是短途,她們沒帶零食上飛機——機場的賽百味確實三個人都吃了,但季薄雨覺得吃了一嘴的草,肉完全不管飽,就又遞了一個小丸子過來。
林知微就又龍顏大悅地吃了一個。
直到吃得盒子裡只剩兩個,林知微才恍然說:「你也吃,我吃飽了。」
季薄雨不太認同她的話,不過她想的是可能姐姐一直吃章魚小丸子有些膩味了,就聽話地把剩下兩個也吃掉,去打開烤生蚝的錫紙盒。
錫紙盒導熱,季薄雨伸手去拿才發現盒子很燙,一直拿著的林知微卻像什麼事沒有,看她掰自己的手指,還不太明白地看她,問她怎麼了。
季薄雨好不容易把她的手從錫紙盒裡解救出來:「盒子,你不覺得很燙嗎?」
林知微看了看自己的手,燙紅的指節一個交錯,沒什麼大反應。
「還好,」她神色如常地說,「習慣了。」
季薄雨湊頭過來,對著她的手,輕輕吹了口氣。
她像是認為吹氣真能像童話書里說的那樣疼痛都飛走,也是真的沒記性,明明剛才她就被這隻手抓得抽都抽不出來,嚇得像個鵪鶉。
季薄雨吹完了,剛一抬頭,就又撞進林知微眼中。
她愣了愣。
她看不懂。
林知微掩飾一般把這隻被她吹過的手放進衣兜里,攥緊了。
錫紙盒導來的熱仍未消散。
她拿著時是真的沒覺得多燙,反而覺得安心,因疼痛和苦澀早已如影隨形,如她的侍從,把她從對另一人急速增長的沉迷之中拉出、脫離,方便她旁觀。
她倒有些感謝——若不是這點燙,她不會覺得季薄雨那一口氣這麼鮮明,鮮明得這會兒還不散去,像一縷纏繞著她的、歡快的魂魄。
她有些想停下。
這當然不是說季薄雨不好,只是……
只是季薄雨太木了。
木得幾分鐘之前被她握著手差點貼到臉上,幾分鐘之後,也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