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有人尾隨她,為什麼這三天你不繼續送她回家,也不跟她聯絡?」付靳鋒眼神銳利道。
「我家裡出了點事情,廠里任務重,車間主任不給我批假,我光顧著我家裡和廠里就分身乏術,實在沒辦法顧及她。我讓她去廠里或者回她家裡住幾天,等我家裡的事情處理完,我再接送她上班,看來,她又固執地沒聽我的話。」仇冶山伸手擰了擰眉心,看起來很疲倦。
「又?」付靳鋒嘴裡咀嚼著這個字,「方便說一下你的家庭情況嗎?」
「不方便。」仇冶山果斷拒絕,偏頭看一下燈火通明的屠宰車間,「公安同志,我工作很忙,你要是沒什麼可問的地方,我要回去幹活了,等我下了班,我會和你們一起去找朱桃。」
付靳鋒沒忍住,「工作比你對象重要嗎?你對象失蹤了,你不想辦法找你的領導請假,四處去找找她?」
「如你所說,我對象已經失蹤兩天了,她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們公安都找不到她,我就一定能找到她嗎?」仇冶山面色很平靜,「我如果不工作,我躺在醫院需要錢救命的母親就會斷藥,何況,我跟朱桃的情況,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他說完,也不等付靳鋒回答,轉頭徑直離去。
他一走,張廣昌、湯一國二人就從外面走進辦公室里。
「付公安,仇冶山犯了啥事兒了,讓你親自來走一趟。」張廣昌拎著辦公室的熱水瓶,往付靳鋒面前放著一個印有『毛主席萬歲』的搪瓷水盅,倒了一點熱水詢問。
那水盅,付靳鋒壓根就沒吃喝一口,他也不打算喝。
他重新靠著椅背問,「張主任,聽你這口氣,這個仇冶山在你們肉聯廠車間裡犯過事?」
「犯事倒沒有,刺頭倒是真的。」張廣昌把手中的熱水瓶放在辦公桌旁,坐在付靳鋒的對面道,「這老小子平時看著悶聲不吭,一副沉默寡言老實人的模樣,真遇上事兒,那傢伙,跟個瘋子一樣,一言不合就動刀見血,每回都把我給嚇得,得叫上整個保衛科的人來壓他,才能制住他,不然得鬧出人命。」
「哦?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如此大動干戈?」付靳鋒饒有興致問。
「嗐,就是為了工作上一些小矛盾。」說話的是湯一國,他大馬金刀的坐在張廣昌的身邊,喝著自己的茶盅里的茶水道,「咱們屠宰車間,殺豬的都是些大老粗,沒什麼文化,脾氣也大,一言不合吵架動手是常有的事兒。不過大傢伙兒一般不會動刀,畢竟都是在一個廠刨食吃的,要見血了,事情鬧大了,不但要坐牢吃飯,還會把工作搞丟,大家基本上吵吵兩句,赤手空拳的動動手就完事了。仇冶山這老小子不一樣,誰惹他,誰給他使絆子,他就悶聲不吭地把人往死里整,連女同志也不放過,不見血不罷休!」
「老湯說得對,這仇冶山就是個刺頭,我看著他就頭疼,大家都是一個車間的,平時有個矛盾,吵吵兩句就過去了,多大點事兒,非得把人往死里整。」
張廣昌說到這裡,想起一個人,「說到刺頭,咱們屠宰車間新來的女屠宰工也是個刺頭,這才在我們車間上了不到十天的班,惹出不少事兒出來,有問題不找我跟老湯解決,非得繞開廠里的糾風辦,到廠外的糾風辦舉報,鬧得我倆在廠里的大會上,被鄒書記狠狠地批評一通,老臉都沒地兒擱......」
肉聯廠是大廠,部門車間職工工人多,人一多就會發生這樣那樣的矛盾,於是會請附近的公安過來調解或處理案子。
付靳鋒三年前還在紅星派出所當普通公安的時候,沒少來肉聯廠解決廠里的民事糾紛,跟廠里許多領導幹部都混的很臉熟。
張廣昌所屬的屠宰車間,是肉聯廠發生矛盾最嚴重的車間之一,當年付靳鋒在紅星派出所時,三五不時就會被請到車間來調解矛盾,一來二去,兩人算是認了熟臉,張廣昌忍不住在他面前抱怨兩句。
付靳鋒徹底來了興致,「你說那個女屠戶,到底是咋回事兒?」
張廣昌簡單的跟他說了一下,肖窈這段時間在屠宰車間幹過得事情,末了感慨道:「她工作能力的確出色,最開始我還以為撿到寶,結果她這性子著實難搞,誰惹她,她就把事情鬧大,非得把對方整得下不來台不可,跟那個仇冶山一個臭德行,半點委屈都受不得,孤僻的很。」
付靳鋒笑了笑,很公道地說:「這世道本就對女同志不公,她一個年輕女同志到你們屠宰車間干屠宰工,不狠點,不鬧騰點,大家看她年輕,誰會都欺負她。張主任,你是想讓她天天哭哭啼啼到你面前告狀,跟其他部門的姑娘們一樣,嬌滴滴得求你去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