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嘖嘖」道:「我真是替靈芸不值。當初你將神農谷弄得雞飛狗跳,師父幾次要將你逐出谷,可都是小師妹替你求的情。師父那脾氣……你是知道的,小師妹挨了多少訓。唉,可憐衷心錯付,衷心錯付啊!」
慕容羽這話真假參半,水分很足。墨玉笙就是個地痞無賴,嘴皮子功夫一流,能把方說成圓,圓說成方。偏生此人是個嬌貴的病秧子。慕容羽打又打不了,說又說不過,常常只能忍氣吞聲,頂得肺疼。
因此,但凡能逮著他的笑話看,慕容羽絕計不會善罷甘休。
當著元晦的面,墨玉笙不肯服軟,他面不改色道:「瞎說。我堂堂谷中一枝花,師父怎麼捨得將我逐出師門。」
慕容羽翻著白眼提醒道:「你去騩山禁林偷祝余青果那次,師父可是鐵了心的要與你一刀兩斷。」
墨玉笙:「師父那人嘴硬心軟,私下疼我還來不及。」
慕容羽刁起酒杯壓了壓驚,「果然,一點沒變。」
墨玉笙:「什麼?」
慕容羽:「厚臉皮。」
......
六月的光落在三人身上,將唇槍舌戰的兩人鍍上一層生動的金箔色。
元晦游離在夏光之外,孤獨又灰敗。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從乾澀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師父打算帶我一同去嗎?」
一句話,將片刻前還雞爭鵝鬥的墨宅大院炸得鴉雀無聲。
慕容羽識趣地閉了嘴,在心底給墨玉笙打氣:「墨子游,你自謀多福。」
墨玉笙像是生吞了一捧黃蓮,表情說不出得苦澀。
元晦繞到他跟前,半蹲下身子,與他面對面,不留任何迴避的餘地,「師父打算帶我一同去嗎?」
墨玉笙喉頭動了動。
他想到半月前,就在身後堂屋,元晦對他說「不要扔下我一人」
他想到方才,慕容羽對他說「三成把握總還是有的。」
三成把握……換而言之,凶多吉少。
他瞳孔微微一縮,任內心驚濤駭浪,表面波瀾不驚道:「神農谷祖訓,外人不得踏足。」
元晦心想:「原來字字誅心是這個意思。」
他沒有一哭二鬧三打滾,一如既往的懂事,不願讓墨玉笙難堪,也想給自己一個體面。
他接著問:「去多久?何時回?」
墨玉笙將目光移開,盯著元晦腳下的一朵夏日黃花,道:「不知道。」
元晦沉默了片刻,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何時動身?」
墨玉笙垂下眼皮,道:「明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