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身後不聲不響地跑了一里山路,氣息有些微喘。她雙眸泛著水氣,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卻咬著牙,並不說話,只將手往前一送,芊芊玉指間纏了一塊雪白的手絹,繡著兩朵深情依偎的紅杏。
元晦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情薄未解困情衷,寂寞於斯今古同 。
他與她又有何不同?
元晦十分君子地避開綠蘿指尖,將那寓意深長的手絹抽出,道了句「多謝姑娘,後會無期」,轉身離開,留下少女一人,口中喃喃:「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兩人途徑一處溪水。
元晦抬手。
寒風卷著手絹落入水中,兩朵紅梅相互追逐,隨著溪水東去。
元晦一偏頭,和尚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他心底泛起一絲苦笑。
他對綠蘿無意,只是恍惚間,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將心比心,若那日墨玉笙將自己親手縫製的荷包推開,他大概會肝腸寸斷,羞憤欲絕。
所以,他收了手絹。
可是,他的心只有巴掌那麼大,翻來覆去也只夠盛下一個墨玉笙。
所以,他棄了手絹。
只是和尚一腳踏在紅塵外,哪裡懂這些彎彎繞繞,搞不好自己已經落下了一個風流冷血的斯文敗類名聲。
元晦兀自笑笑,懶得辯解,對著和尚道:「大師,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和尚沉默的將視線收回,道:「回無相寺。」
無相寺位處大禺山,北臨長江,乃是百年前的一位高僧所建。
高僧無名,傳說有一回,一個獵戶去山中打獵,生火取暖時,不慎走水,燒了整個山頭,一時間烈火熊熊,百里盡赤。
忽然從大火里走出了一個和尚,僧袍獵獵,竟連一點菸灰都未沾上。
獵戶奇道:「什麼法術能讓你在火焰中行走自如?」
那和尚反問道:「什麼是火焰?」
獵戶道:「你剛才眼中看到的,肌膚覺察到的,耳中聽到的就是火焰。」
和尚道:「貧僧只見濃蔭蔽日,只覺涼風習習,只聞鳥鳴啁啾」
於一切相,離一切相,即是無相。
後人稱他為無相和尚。
無相和尚將他對佛法的參悟融會貫通到武學中,創立無相功,流傳百世,後與少林分庭抗禮,一南一北,撐起這片是非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