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心道:「我若告訴你是心上人,只怕你這五年苦修的平心靜氣要功虧一簣。」
面上,他只是淡淡一笑,輕巧地轉了話題:「你來這裡作什麼?」
慧一一拍腦門,「啊!差點忘了!師父托我來捎句話,讓你不必等他,收拾好隨身物品,直接去藏經閣就行。」
他滴溜溜翻轉了兩圈宛如墨丸的眼珠,「對了,師父還說,祝你早日出關,修成正果。」
無相功前四式需先人指路,最後一式則需移步藏經閣閉關,靠自身的修為與慧根「悟」出其中奧妙。
當進入最後一層,人將與天地萬物同息同狀,隨心所欲,風月草木皆為我用。
然而大多數人都只能遺憾的止步於前四式,永遠定格在這一步之遙。
倘若一個武功,反覆專研,千錘百鍊可以習得精髓,尚可以賭一把,豁出去,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而無相功,單單講究一個「悟」字。腦子開竅,躺著就能元神出竅。腦子不開竅,把手腳都練殘了也無濟於事。
元晦正一絲不苟地疊放隨身衣物,聞言直起身子,問道:「無殘大師那邊是出了什麼事嗎?」
元晦口中的無殘大師就是那日在破廟與他因一聲木魚聲結緣的和尚。和尚帶他雲遊四方,領他入門,又傾囊相授無相功,這麼些年元晦非但沒有改口喊他一句師父,還被破例允許帶髮修行。
倒不是元晦仗著一身寵愛有恃無恐,他在入寺第一天就對和尚挑明了:「大師,我心有妄念,受他所累,孤苦難耐。然而他是我的劫,也是我的緣,我想追求平靜,卻不會割捨這段塵緣。」
慧搖搖頭,「今日寺中來了一位稀客,說是師父的故人。師父要與那位客人敘舊,便差我過來告知一聲。」
元晦隨手抽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我這一走不知何時能見,需得親自道個別。」
說完他人影一閃,一陣風似地飄出了禪房。
兩人禪房相隔不遠,不過半盞茶的距離。也不知是這裡風水格外好些,還是和尚佛法無邊,院中的幾株梅花竟已開得七七八八了,粉白相間,深淺不一,甚是喜人。
元晦方才走得疾,沒有留意到自己院中那零零散散幾點梅花,此時一看,才知春在枝頭已十分。
他湊近嗅了一口,花香清淺,沁人心脾。
春山的那片梅林,此時應該花開正茂吧?
他想得入神,被身後突然響起的撲騰聲一驚,回頭看去,是只喜鵲剛收了翅膀,停落枝頭。
喜上眉梢,元晦心裡默念了一句,是個好兆頭。
他向前走了幾步,袖口猛得收緊。低頭看去,袖袍幾縷絲線不知何時纏上了梅枝。他於是退了回去,細心的卸了枝頭的絲線,才朝著禪房走去。
門外,依稀可以聽到屋內兩人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