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早些時候去了一趟羽莊,聽那掌柜的說東家與墨爺出街遊玩了。一個「墨」字猶如一擊重拳,狠狠捶向他的胸口,餘震至今未消。
明明可以在廳堂守株待兔,等二人歸來,他卻一刻也待不住,幾乎是立刻就拔腿尋了出來。
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墨玉笙身上,也就留意不到角落裡的花花綠綠,此時陡然聽到叫賣聲,覺得有趣,忍不住側目多看了幾眼。
墨玉笙這個人心慵意懶慣了,但只要他願意,哄人歡心的功夫還是一流。
他雙手搭在元晦肩上,像從前那樣推著他來到一處商鋪,頭一偏,唇角擦過他耳邊,「入鄉隨俗,喜歡哪個,你挑一隻?」
元晦耳根一陣酥麻,登時變成個結巴,答非所問道:「好……好……」
墨玉笙只道他和從前一樣靦腆,擅作主張,牽了只五彩鳶燈遞了過來,「聽說汴州的鳶燈上通九重凌霄,你要有什麼心愿,可以寫在上面,托它帶給天帝。」
元晦垂著眼,不太敢看墨玉笙,怕看多了,又把心頭給燒穿了。
他接過鳶燈,說話時還有點犯哆嗦:「不、不必了,心誠則靈。」
兩人找了塊沒人的空地將鳶燈放飛。
元晦後退一步,目光肆無忌憚地黏上了墨玉笙的背影。
他在心底對墨玉笙道:「子游,我想與你,一生到老。」
墨玉笙目送鳶燈由大變小再縮成一個光點,心滿意足的轉身,一回頭與元晦的視線在黑暗中不期而遇。
那雙眼睛亮得攝人心魂,天上千鳶齊飛,地下夜河流燈,整個汴城燈火通明,都不及他眼中那一點星辰璀璨。
墨玉笙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開,心道:「小崽子,長成這樣,你師父將來還有行情嗎?」
他還沒來得及杞人憂天個痛快,兩道凌厲的目光像劍一般自他後心穿膛而過。
用腳想也知道是誰。
慕容羽一路追擊紅衣人至東郊竹林,碰上個死侍,不等他盤問便咬舌自盡了。不過,他也不算空手而歸,在竹林偶遇兩位稀客。他惦記著墨玉笙,只草草打了個照面,心急火燎地趕回城中。
不料墨玉笙又一次幸不辱命地以那副見色忘義的嘴臉給了他一記重擊。
他遠遠便看見墨玉笙和一位年輕公子在那花前月下,你儂我儂的……放鳶燈。
慕容羽臉色陰沉的嚇人,「墨公子好雅興。」
墨玉笙頂著那張千錘百鍊的臉皮,應道:「還可以。」
慕容羽冷哼一聲:「墨公子自己說過的話,不做數?」
墨玉笙裝傻充愣道:「說過太多話,記不太清了。」
慕容羽白了他一眼,好意提醒:「今日在鬧市,某人曾說放鳶燈幼稚……」
墨玉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回道:「你一把年紀,放鳶燈豈不就是幼稚?」
「墨子游!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誰一把年紀啦?」若不是看他是個病秧子,慕容羽真想一掌拍爛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