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不太在意地拍拍身側的座椅,「去把你慕容叔叫來。窩了一天一宿,好人都要憋出毛病來了。」
不等元晦進船喊人,慕容羽已經被遠處的幾聲琵琶音吊上了船頭。
那琵琶聲從霧白渺水處傳來,起初低沉婉轉,若雨打芭蕉,玉珠走盤。轉軸撥弦間,陡然變得清越激昂,若水阻江石,浪遏飛舟。
琵琶音鏗鏘有力,撥開層層迷霧,牽出一搜畫舫,乍現眼前。
船頭站著一位女子,懷抱琵琶。
她紅衣似火,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是這非黑即白的江水上唯一的色彩。
只聽「錚」的一聲,她玉蔥般的手指重重扣向絲弦,剎那間銀瓶乍破,瓊液飛濺,而後琵琶聲戛然而止。
那女子大概是過於投入,一曲終了,久久不見動靜,半身伏在琵琶上,連江波翻起的白浪都不知躲閃,只聽「撲通」一聲,手中的琵琶落入江中。
她卻並不花容失色,輕輕抬眸,定定地看向墨玉笙。
難為墨玉笙一個半瞎,幾乎立刻就接收到了女子有如實質的眼神。
他一手扯過膝間薄毯,正欲起身,不料被身後的元晦捷足先登。
元晦飛掠至江面,俯身撈起琵琶,落到女子身側,本本分分地將那琵琶完璧歸趙,連個秋波傳情的機會都不留,扭頭就走。
墨玉笙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道:「臭小子,這種時候……其實不必這麼長眼神。」
那女子朝三人款款施了個禮,朱唇輕啟:「萍水相逢即是緣。妾身想請幾位公子登船,親沏一壺龍井。」
說話間那畫舫徐徐靠近,兩艘畫舫間不過一兩仗的距離,女子的容貌清晰可見。
她是那種標準的濃顏美人,有著攝人心魂,大殺四方的香艷,只消一眼便能讓人從頭酥到腳指,卻意外不湊巧地,不對墨玉笙的胃口。
墨玉笙興致缺缺地欠了欠身,打算委婉不失體面地將這樁艷福拂了去,豈料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慕容羽竟然在這時開口了。
「多謝姑娘美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墨玉笙一臉見鬼地看嚮慕容羽,平日裡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敢情好這一口?
慕容羽自然不好這一口,更擔不起色鬼這名號。
他與墨玉笙一樣,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但兩者情況到底有些不同。
墨玉笙不沾美色是擔心自己這副毒身拖累人家,色心還是有的。
慕容羽則純粹是無欲無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