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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懵懂之年失去了吳姬,總角之年失去蘇令,束髮之年與墨玉笙擦肩而過,好不容易在弱冠之年與他重逢,命運的爪牙卻又一次對他心上人痛下殺手。

倘若他所想所思所念所愛之人都不在這世上,這亂世又為何存在?

他目光溫柔地看向墨玉笙,忽地沒頭沒尾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既然如此,何不將青萍除根,讓狂風無處聚散。」

他的聲音不大,嘴唇也只是極小幅度地開合,以墨玉笙的耳里和目力,只夠抓取不足五成信息,他卻好似能與元晦心意相通,忽地面色一凜,抬手捏住了元晦的腕子,低喝道:「元晦!」

元晦低低笑了笑,「剛才經過船頭,見風起於青萍之末,拂亂了兩岸垂柳,有感而發。」

他的目光黯了黯,「明日是我爹的祭日,我想回蘇州一趟。」

第29章 南陌

一朝入姑蘇,滿眼是江南。

小橋流水人家,春船綺羅菱藕,水氣撲面的吳儂軟語,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元晦幾乎足不沾地地疾行於綠水紅橋間,與那自小不知打過多少回照面的白牆青瓦擦肩而過,形同陌路。

江南多雨水,蘇州城被水網切割地七零八落,相較於京城的橫平豎直,簡直形如一團亂麻,讓人一不留神就迷失在曲徑迴廊中。

元晦目不斜視,一路穿花拂柳,橫穿北半個蘇州城,抵達桃花塢。

春風三月,桃花延綿十餘里,花開如錦。

桃花林深處有一處園林,人稱「蘇園」,曾經卓冠一時。

元晦站在蘇園門口,仰面看著高懸於大門的牌匾,臉上神情淡淡的,映襯在滿林淺碧深紅下,顯得格外寂寥。

蘇園的粉牆瓦黛安靜地紮根於落英繽紛的沃土下。

元晦並未推門進去。

蘇園風光想來依舊,畢竟無情最是草木花。

元晦對蘇園,其實沒什麼感情。

五歲前尚且不論,五歲後自打有記憶起,他好像沒有一日過得順遂。

元晦的後娘叫北陌,有一半外族血統。一雙眸子深邃得似那西域的蒼穹,清澈得似那雪山的天池,聖潔得似那天山的雪蓮,只有看向元晦才會變成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無時無刻不想在他身上扎一對血窟窿。

北陌對元晦直抒胸臆酣暢淋漓的厭惡並非全無好處,至少元晦也不必虛與委蛇在蘇令面前與她裝什麼母慈子孝。

當然,他即便想給蘇令添堵,也基本沒這個機會。

蘇令常年不著家,堪堪把偌大一個蘇園過成了客棧。

蘇園算上管家一共十四名傭人,除了徐媽是跟過吳姬的老人,蘇令指名道姓不許辭退外,其餘的都換了一波血,全部聽從於北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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