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眼底漫上一層水霧,「提的是:應為洛神波上襪,至今蓮蕊有香塵。你將那瓣紅蓮掛在劍梢,遞到我手中。」
那年墨玉笙十三,她十一。
如今她二十六。
算起來,她芳心暗許墨玉笙十五年。
那是她最好的年華。
姜靈雲從袖中掏出個荷包,荷包上繡著彩蝶雙飛。
「我十一歲起就心心念念想為你親手縫製一個荷包。可惜我手拙,花了十五年,才學會。」
「哐啷」兩聲,兩盞茶杯相繼被碰倒。
姜清欲蓋彌彰地捻起袖子去擦拭桌上的茶水。
元晦無知無覺地看著墨玉笙,任茶水打濕袖袍。
慕容羽受牽連,被濺了兩身,有苦難言。
墨玉笙沉吟片刻,苦笑道:「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我那時年少輕狂,若有冒犯還請師妹見諒。」
他頓了頓,接口道:「我有個用順手的荷包,跟了我很多年。我這人念舊又是個老古董,用不慣新東西。」
姜靈雲默不作聲地將兩灣清淚收進眼底。
她攥著荷包的五指收緊又鬆開,終於還是緩緩收回到身側。
「我本也不指望你會收下。只是十五年了,我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拋下句清清淡淡的話,轉身而去。
慕容羽目送姜靈雲離開,嘆道:「墨子游,你還真是無情。」
墨玉笙笑得無奈,「我既對她無心,便只能對她無情。斷了不該有的念想,才能成全她與旁人。」
他看了一眼姜清,「你若對她有心,此刻便該追出去,陪著她。」
姜清垂著頭,木然道:「靈雲對我無意,我又何苦去擾她清淨。」
墨玉笙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由此看來,你對靈雲未見得有多喜歡,也並非非她不可。」
姜清盯著手中的茶杯,茶水清透,映著夏光。
姜清緩緩開口道:「有一年夏天,我隨父親上山採藥,不知招了什麼東西,回來大病一場。我每日被按頭灌藥,喝到後來,實在噁心,便使性子不再喝藥。靈雲聽說了,抱來一罐蜂蜜。我喝一碗苦藥,她獎勵我一勺蜂蜜。我當時就想,天下間,怎麼會有如此美好的女子。我何其幸運,這麼早就遇上了她。」
好似每個情動都始於夏日。
大概躁熱的夏光真的比較容易叩開愛悅的門扉。
姜清目光幽深:「我傾慕她,也敬重她。她眼裡沒我,我就靜靜遠觀,默默守著。我並非一定要與她相好,她若安好,我便安心。只是……如若不是她,我終身不婚不娶。」
墨玉笙低低地笑了幾聲,「假正經!你就沒想過與她耳鬢廝磨,交頸而臥?」
姜清一愣,旋即耳根紅得幾乎要冒煙。
墨玉笙接著澆油,「有情就有欲,有欲就會貪嗔痴,會求不得,會怨憎會。情愛迷人心智如斯,卻讓人慾罷不能。你是凡人,又不是和尚,何苦違背本心,壓抑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