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目光不自然地閃躲了一下,「沒……地生,我認床。」
墨玉笙正沉浸在「怎麼越活越嬌貴了,還認起床來了」的疑惑中,冷不丁被元晦扔過來的話炸了個措手不及。
「對了,師父昨日去了哪裡,那麼晚才回來。」
墨某人半斤鴨子四兩嘴——全身上下就嘴硬,從這張嘴裡是萬萬吐不出「我踏遍半個芍藥鎮,去修一根竹簫」那樣的軟話。
索性他腦子轉地極快,短暫地心虛過後,一本正經道:「我去探了探路,順便詢問了一下有關五毒山的傳聞。你師父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從來都是未雨綢繆,運籌帷幄,不打無準備的仗。」
兩人各懷心事,走出了客棧。
天色陰鬱,下起了牛毛細雨,兩人各牽了一頂蓑笠,混跡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臨近北郊,人煙逐漸稀少,再往北二十里,草木蔥蔥,杳無人跡。
兩人足不著地,一路向北,抵達江邊。
江霧迷濛水汽濃,一江之隔的五毒山身披朦朧煙雨,亦真亦幻,若不是傳出那吃人猛獸的傳說,真像一處人間仙境。
兩人短暫地交換了眼神,飛身而起,一前一後踏上江面,疾行在雲霧繚繞的碧波上,江風掀起兩人獵獵長衫,借著霧氣,將兩人推入對岸的無人之境。
五毒山聽著兇險,山色卻極其秀麗。
沿途草木青翠,不時有流水潺潺,偶有幾聲鳥獸低鳴,比起尋常山林竟還要美上三分。
墨玉笙閒來無事,隨手撈下一根狗尾草,捏在手裡把玩。
這狗尾草一人高,草穗比胳膊還長,輕輕一碰冠毛紛飛。
他自覺新鮮,拿在手裡晃晃悠悠,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草穗時不時掃過元晦的下巴和額鬢。
元晦不躲不避,耐著性子,由著他玩鬧。
隨著二人深入山谷,一些奇珍異草逐漸冒頭。
隨處可見的蕈子散落山間,或是紅得發紫,或是藍得發綠,顏色光怪陸離不說,個頭清一色沒過小腿,個別的居然高過五六歲孩童,讓人在賞心悅目之餘也生出些許毛骨悚然。
兩人在山林間足足穿行了兩個時辰,別說七姑的影子,連根毛髮都沒見著。
元晦忍不住問道:「師父,五毒山延綿數百里,千峰萬壑,你我這樣尋下去,豈不是大海撈針?」
墨玉笙拋下幾乎被薅禿的狗尾草,道:「慌什麼,有你師父在。」
他靜靜站立了一會兒,忽地伸手迎風一握,帶下撮緋色茸毛。
那茸毛在墨玉笙手中極其輕微地顫了顫,好似活物般,緩緩縮成了一團。
元晦曾在神農谷待了數月,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他脫口而出道:「毛芒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