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猜到你回蘇州是找孫三尋仇,也知道孫三為人陰險狡詐不好對付。我想將你保護地很好,又不願遮了你的鋒芒,於是便放著你獨自涉險……因為我骨子裡狂妄自大,總覺得……自己有能力為你托底……」
「可我錯了,錯得一塌糊塗,差點就……將你折在了裡頭……」
「我一路穿越晦暗的甬道,看著滿地亂矢,還有牆角斑駁血跡……惶恐不安,我當時怕急了……」
他驀地頓住,沒有再往下說。
元晦沒有費心去問墨玉笙如何打開的密室,而是追問道:「怕什麼……」
墨玉笙緩了緩,用一種近乎悲愴的聲音說道:「怕……再尋不到你,怕在沒有你的世間……」
元晦愣愣地聽著,追問道:「如何?」
墨玉笙:「獨活……」
墨玉笙心中燃著一團火,過往的行人只看到煙。有一天,一個少年闖了進來,觸碰到那團火。他將火藏得更深。
那團火便是真心。
墨玉笙看似風流,骨子裡卻是個老酸儒。他愛得深沉內斂,不願將那點真心拿出來示人,更不願掛在嘴邊供人消遣,有時情到深處,不得已出口時,也多伴以戲謔輕佻的語氣。
可如今,他將真心和盤托出給元晦,因為情重至此,非二人之力,不可承受。
元晦周身狠狠一顫。
對於他而言,墨玉笙是可望不可即的美好,能打會撩字好人美……就連家世都清清白白讓普通人望塵莫及。
這樣的人,就如天上的浮雲,飄到哪裡,都能化作細雨,潤澤萬物。
而自己只是仰仗他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如今走了狗屎運,恰好飄到了自己的頭上。保不齊哪陣風又會將他吹沒了影。
元晦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終日。
有時聽著他在耳邊輕訴著情話,他會心裡發酸:「他這話也曾對著別的什麼人說過麼?往後會對著別的什麼人去說麼?」
有時在他唇下嬌喘,他腦中也會不合時宜地閃過怨悵的念頭,「他這副風流模樣又是有多少人見過。」
……
但此刻,握著墨玉笙的真心,元晦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誰的替代,是獨一無二的,是缺了他,讓他在這世間害怕獨活的……存在!
元晦心中激盪不已,徑直撲了上去,奈何幅度過大,只聽得砰的一聲,胳膊肘重重地磕上床頭的木雕欄,那響聲在這分外寂靜的房間迴蕩,響得驚天地泣鬼神。
即便如此,元晦還是以驚人的意志力和戰鬥力,如願掛到了墨玉笙的脖子上。
墨玉笙當下收了滿眼的落寞,轉過身將他輕輕地從身上卸下來,一手抽了軟枕放倒,一手扶著他的腰,讓他慢慢躺下,又捉過他黏在自己腰間不老實的手,塞進被子裡,無奈道:「給我老老實實地躺好了,你哪裡有半點正經的樣子?」
元晦心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