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架上鐵鍋,等到鍋底燒得冒出點白煙,指著灶台上的瓶瓶罐罐道:「給我遞油。」
墨玉笙一臉懵,「什麼?……」
元晦性子嚴謹,帶著些許偏執。這種偏執不僅體現在對人,也對物,連油鹽醬醋也不放過,都被裝在規整一律的瓷罐之中。看著的確潔淨齊整,但對於鮮少踏入後廚的人,僅憑外觀很難分辨得出裡頭裝的什麼,更遑論墨玉笙這種五穀不分之人。
元晦好脾氣道:「打開來看看,或者湊近聞一聞。」
邊說,邊長臂一攬,捉起其中一個瓷罐,現身說法。
油溫正好,白魚入鍋,只聽得滋啦一聲響,油花四濺,瞬間激起一股油煙。
元晦道:「料酒。」
墨玉笙有樣學樣,捻起其中一個瓷罐,開蓋看了看,見裡頭裝著透明液體,又裝模作樣地聞了聞,遞給了元晦。
元晦正忙著給魚翻身,接過瓷罐便覺察到了不對勁,聞著味酸不遛秋的,分明是白醋。
所幸這道糖醋魚也的確需要用到白醋調味,他將錯就錯,倒了些入鍋,又道:「把左手邊那罐給我遞來。」
這裡頭裝的才是如假包換的料酒。
料酒去腥,燜了一會兒,撒上姜蔥,做最後的調味。
元晦道:「醬油。」
墨玉笙隨手抓鬮捻起個瓶罐,打開一看黑乎乎的,運氣不錯,是醬油沒得跑。
他滿心歡喜地遞給元晦。
元晦接過,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墨玉笙,見他一臉天真像個討賞的稚兒,全然沒有半點玩笑意味,元晦眼角一抽,腦海短暫地空白了一下。
手中陳醋傾倒過半他也渾然無覺,無數氣泡在白魚周身翻騰跳躍,卻似乎折騰不出半點聲響。
周遭萬物,盡歸沉寂。
直到墨玉笙撞了一下他的側腰,「你這是要做醬油燉白魚麼?」
元晦收了手,將見了底的醋罐放到一邊,捉起鹽罐,試探性地問道:「白糖擱這有些時候了,你幫我嘗嘗看,味道是否正,別壞了這鍋魚!」
墨玉笙接過鹽罐,指尖沾了幾粒鹽渣,放進嘴裡。
「如何?」元晦追問道。
墨玉笙偏頭看了眼元晦,沖他笑笑,又捏了幾粒鹽渣嘗了嘗,方才遲疑道:「這是鹽?」
元晦匆匆低下頭,嘴角動了動,也不知是悲是喜。
墨玉笙嗅覺沒了,味覺還勉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