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緩緩開啟,甬道處的燈火從縫隙間一絲一縷地透了過來。
墨玉笙垂著眼,眉心處的血順著鼻樑往下流,與眼窩處的血連成一片,填滿了眼眶。血從眼縫處往下滲,將眼底染成一片腥紅,這使他幾乎感受不到自甬道投射而來的微弱光亮了。
孫三扭頭朝墨玉笙啐了口唾沫,「瘋子!叫你給老子爛死這裡頭。」
石門大開,孫三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他才剛踏出一步,眼前人影一閃,旋即一人手掌覆上了他的頂門。
孫三睜著眼,直直向後倒了下去,殘破的身子與身後的影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交疊。側頸處的血還在汩汩地流,人卻已經沒了響動。
慕容羽收了掌,站在密室門口,朝裡頭忘了一眼。
這一眼看得他終身難忘。
巴掌大的空間,邊邊角角都是血,幾乎找不到一塊可以落腳的地。
墨玉笙趴在一小灘血泊中,臉埋在亂發之下,分不清是死是活。
那麼厚的裘袍,便是在昏黃燈火掩映下,也不難看出,已經被血水染得幾乎分辮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慕容羽從來也不知道,原來人有這麼多血可以流。
有那麼一瞬,他覺著墨玉笙或許已經死了。
他的手哆嗦得厲害,兩條腿像是扎入了泥潭裡,拽著身子往下沉。
他的雙瞳湧上一層水膜,周遭一切虛化在這流動的水膜中,看上去那麼得不真實。
可真實離他就幾步之遙,只要稍稍伸手就能去觸碰,他卻露了怯,只想逃。
突然間,從那血染的亂發之下,鑽出來一絲極細的聲音。
「無咎?!」
墨玉笙閉著眼,隱約覺察到有生人靠近。
他看不到也聽不清,可他就是知道,那人是慕容無咎,也只會是慕容無咎。
慕容羽如夢初醒,飛掠而去,蹲靠在墨玉笙身側。
明知眼前人大概率成了個廢人,他還是背過身去,壓低聲音抽泣了兩下,方才俯身應道:「子游,是我。」
他等了好一陣,才又聽到墨玉笙問道:「你……你是怎麼來的?」
聲音細弱蚊吟,像是從棺材板下透出來的,沒有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