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完藥,還需要時間恢復。
文清來到木屋外的小河邊,認真清洗藥材。
身後忽然有人喊了一聲:「文姑娘。」
她回過頭,身後挺拔英俊的青年,已經摘下白布。
文清驚喜起身:「你能看見了?」
費廷舉著一把鮮花,向她告白:「文姑娘,很感謝你這些天來的照顧,費某有個不情之請。」
說到這裡,一個大男人,耳尖滾燙。
他心跳快得像要飛出來,可還是認真說道:「費某,想娶姑娘為妻,從此以後,一心一意。」
河畔微風中,面紗少女站起身,羞澀低下頭,什麼話也沒說,接過那束花。
「你不怕我是個醜八怪?」
「怕。」費廷愣愣說,「我只怕你會拒絕我。」
文清聽完前半句,氣得推他一把:「丑得嚇死你。以後每天和我在一起,讓你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費廷還沒回過神。
他只設想過被她拒絕的場景,可文清真的答應,他倒不知如何反應,愣在原地。
風捲起一片花瓣,飛過河畔,越來越高,只留下兩粒渺小的人影,他們越靠越近。
最終,費廷抱住姑娘懷裡的花。
後來,費廷得到老顧州王賞識,成為顧州的大將軍,扶搖直上。
他懷裡的姑娘,成為費娘子。
在常年混戰的魔界,男子三妻四妾,幾乎成為共識。
在這個最壞的時代,很多男子做不到的事,費廷做到了。
他百年如一日,踐行今日之諾,終其一生,只娶一位夫人。
有的人,在時間之外相逢過一場,已是畢生幸事。
不是一見如故,而是久別重逢。
其實,你見過她們風華正茂時。
*
文清離開後,兩人坐在茶棚下,並沒有著急回神界。
收妖盞連接著神界的鎮妖塔,從窮奇進入收妖盞那一刻,就被押回神界,接受審問。
畫酒的任務,圓滿交差。
然而宴北辰的麻煩,可就大了。
妖獸沾染上魔氣,會失控發狂。
神界審查窮奇,絕對避不開這點,想都不用想,肯定先懷疑他。
魔氣不會憑空冒出。
宴北辰清楚,多半是赤蓮動的手。
赤蓮千方百計逼他來神界,見他沒死,肯定不願輕易放過。
等他回神界,大概有一場惡戰。
憑心而談,宴北辰還真不想現在回去,給自己招麻煩。
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他還有個人沒殺,必須親手解決。
畫酒咳了一聲,欲蓋彌彰整理裙角,「這次你幫了我的忙,算欠你一個人情。」
聲音低若蚊吶,生怕他聽清。
宴北辰大方笑言:「太客氣了,還欠什麼人情。」
畫酒正色,想說一碼歸一碼,欠他的當然要還。
話還沒出口,少年抱著胳膊,靠在桌上,壓低身量湊近她:「我現在就有個小忙,你現在就能還我人情。」
畫酒:「……」果然不能把他想得太好。
「說吧,想讓我幫你什麼忙?先說好,殺人放火的事不干。」
「我可是好人,你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宴北辰故意賣關子,「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先跟我來。」
他帶著畫酒,坐在一片無人的空曠草地。
天色逐漸沉暗,螢火蟲一點點冒出來,提著燈籠,圍著兩個不速之客竊竊私語。
畫酒抬起手掌,弱小的一隻,毫無防備落在她掌心,散發溫和螢光。
湊近那隻螢火蟲時,畫酒心中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他帶她來這裡,不會就是看螢火蟲吧?
她剛想開口,宴北辰仿佛提前洞穿她的想法,就地躺下:「別光顧著看地上。看天上的螢火蟲。」
畫酒仰起腦袋,眼裡盛滿驚嘆。
幽藍天幕上,繁星璀璨,開始往人間滑行。
天上的螢火蟲,原來是流星。
耳畔傳來少年慵懶的聲音:「我的小忙就是,陪我看完這場流星雨。」
明明是求人幫忙,語氣卻不容拒絕。
畫酒身形僵硬一瞬,飛速低下眼,誰也不看,盯住腳下並不清晰的草地。
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問:「為什麼……為什麼,要看流星?」
她是和一個人有過約定,但那個人不是宴北辰。
少年略微沉思,最終道:「不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