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在落瀑閣,少年笑望著她,說:「喚你玄露,可好?」分明是絕對的坦誠,她卻還是找了理由當做巧合。
玄露看著庭中那玉樹般淺色的身影,唇瓣緊抿,眼底亮得如同有火在燃燒。
她想不明白。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下一刻,她與沈宴淮對上了視線,清楚地看到他遊刃有餘的神情中摻雜上了一點驚慌。
而她沒有,她本就沒想躲開。
「沈宴淮,」玄露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可怕,「為什麼?」
她走了出來。
第112章 心心念念,唯你而已。……
被層層禁制包裹的石暮林本就是一片素淨的空間,只有兩個人時,便顯得更加安靜了。
玄露直直望著沈宴淮,墨黑的眼瞳像沒有月色的深夜。
「小鶴……」
沈宴淮剛剛開口,玄露就打斷了他,「你也回來了。」
她的語氣不是疑問,只有篤定。
良久。沈宴淮沒有動作,只是從那細微的神色里能看出,他承認了。
玄露一步一步走近,最終在他面前停下,定定地看著他。
「三大宗門聯合三十九小宗攻入魔界,此前毫無風聲,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魔界就此被捲入動亂。」
「那些宗門來勢兇猛的反義詞,魔界一時間難以抵禦,加上他們早早派人來探查過,對魔界當時的情況與兵力了如指掌。加之你當時剛成為魔尊不久,局勢並不完全平穩,是以他們占優,我們處於劣勢。」
她口吻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旁人的故事,但那雙烏黑t的眼底已然氤氳起一抹瑩光。
「魔界滿目瘡痍,魔修更是死傷無數,可哪怕在那種時候,我們也並未完全潰敗,反而盡力奪回了一絲先機……」
玄露的神情似是懷念,又似是痛楚,望過來的目光帶著迸射的銳利:
「你為什麼會回來?你怎麼會回來?」
沈宴淮沒有說話,玄露也沒有留給他回應的時間,仿佛仙鶴垂死時擠出最後的氣息,她的聲音已然帶上了一絲顫抖:
「你還……活著嗎?」
「……」
沉默似乎讓周圍的風更降低了一絲溫度,沈宴淮下意識迴避了目光,即使這動作極其細微,也讓一直盯著他的玄露看得分明。
玄露的呼吸無力地沉了下去,有時候,她也不是很想這麼了解沈宴淮。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問道,聲音有些急切。
沈宴淮沒有說話,淺色的眼裡透出模糊的暗光,唇邊的笑意摻雜上一絲苦澀。這幅模樣讓玄露更加急迫,但她同樣緘默著,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過後,沈宴淮開了口。
「在你走後……」
「在你走後,他們仍在侵擾魔界,魔軍消亡得更快了,不難看出修仙界是想重創魔界,奪得一段時日的安寧。」
只是第一句話無比艱澀沙啞,隨後就變得自然流暢起來了,沈宴淮似乎又恢復成那副什麼都難不倒他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溫和得動人心魄。
玄露喉嚨乾澀,逃避似的垂下眼眸。
「只可惜……我終究還是棋差一步。」
沈宴淮忽地笑了一下,像是在遺憾自己是最後的輸家。
「我也沒能活下去。讓小鶴白白為我而死。」他的語氣中滿是歉意,玄露猛地抬起頭來,微微地搖了搖頭,話語卻全然堵在胸腔。
明明是她主動選擇了死亡,選擇將他獨自丟下了。
一股苦澀從心間悄然泛開,玄露難以想像沈宴淮竟死在他執念的宗門的手中,他該如何失望?又是如何殞命?一想到種種可能,玄露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揪痛了一下,鈍鈍地難以形容。
「只是,我怎麼可能讓小鶴如此孤單地離開。」
輕描淡寫地,沈宴淮吐出這樣一句話。
玄露茫然看他,看見那張臉上又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這笑愈發難以捉摸,透著一絲寒意。
他說:
「做錯就要付出代價,既然他們這麼喜歡待在魔界,便是讓他們永遠留在這裡又有何不可?」
沈宴淮停頓了一息,淡色的眼底透著溫柔繾綣,語氣卻冰冷得嚇人。
「所以,我讓他們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