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我日思夜想、苦苦期盼了五個月的自由。
才五分鐘就沒了!
第22章
這山匪頭子姓方,帶著幾十匪寇烏泱泱地從甘肅來,回程時聽說驍騎大將軍正率大軍千里奔襲趕赴京城,只好折道向東北暫避。
行至山海關,不等整頓休息,又趕上北邊打仗,被遼東鎮強征入伍,混成了正規軍。
一路走來,天災、人禍、饑荒,四方亂軍、土匪、流民不斷。
我好像一隻被套著頸的螞蚱,命運虐得我欲生欲死。
遇上不少壞人,也遇上了許多好人。
笑與淚都咽下肚,人倒是豁達了許多。
一晃眼就是三年後。
……
「裘叔,再下兩碗大刀面!」
這面啊,是我們營里的一絕。面用鹼水和了,一層一疊摞半乍厚,要用一把長三尺、重三十斤的大刀才切得透。
再澆一勺肉臊子,嘿,別提有多香。
非魁梧漢子揉不動這面,也拿不動這刀。伙頭兵打著赤膊幹得熱汗朝天,從廚房冒出來的蒸汽撲面,熏得我滿足眯眼。
一群兵都端著碗擠來我這桌,豎起耳朵聽我嘮嗑。
畢竟主將營無令不許進,除了我這個軍醫能不拘出入。
噢對,忘了說,我現在出息了,當上醫官了。
「面來嘍!」
裘叔端著兩碗面過來。我一瞅,澆了臊子,還切了一圈鹵驢肉。
可給我香迷糊了。
「晴娘子,前兒抓回來的那一群俘虜,都治好了?」
我答:「治了個半死不活吧,將軍不許我給他們用藥。咱們藥不多,要緊著自己人用。」
桌上有小兵感慨:「這仗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打完,眼瞅著要過冬了。去年冬天凍死老些人了,撫恤銀還欠著。」
看著氣氛悲痛起來,我忙說:「撫恤銀會補上的。將軍說朝廷有錢了,這個月還會有大批糧草與米麵油肉送來,叫咱們好好過個年!」
「是不是真的啊!」
方小將軍叱道:「我晴姐說的!一個唾沫一個釘,那還有假嘛。」
眾人哈哈大笑。
麵條筋道,臊汁卻咸。我加了兩勺麵湯才能入口,碗裡的熱氣氤氳了我的眼。
此處是遼東鎮,盛朝的九邊重鎮之一,東起鴨綠江,西接山海關。
那年先帝暴斃,朝局動盪。北方的韃靼蠻族得了消息,積蓄重兵頻頻沖關。
常駐於遼東的四萬老兵幾乎死絕。
我們後來的這些都是從北方六省征來的兵。時逢亂世,沒幾個正規軍,被強征的山匪、流寇、難民、判了流放的重罪囚,混雜一軍。
兩年的練兵與廝殺,慢慢才有了「軍」的樣子。
我憑著讀過書、會寫字、會計數,很快成了將軍跟前的紅人。
又憑著給又年治傷那段時間摸索出來的外傷包紮知識,進了軍醫帳。算是拿到了編制。
我失去了又年的消息。
聽說廢太子連手世家,奪回了皇位。
聽說作亂的奸黨與宦官捲走國庫八百萬白銀,一路南逃。銀子散落民間,致使糧價亂飆,許多百姓變成流民,許多流民成了匪。
將軍帶著我們去關內收糧,也庇佑著治下一方百姓。
那場聲勢浩大的劫法場,在混亂的時局中沒留下一片影兒。甚至沒人知道有這麼個事。
每回遇到從京城方向來的行商,我便衝上前問。
——聽沒聽說過一位表字「又年」的王府世子?
可平頭百姓哪裡知道皇族的表字?
「是下過天牢的那位世子!」我急慌慌說。
商人搖頭:「光是京城就有十幾個親王,新帝登基後論功行賞,又封了八個異姓王。這些王爺都忠心耿耿,哪個不是從天牢里撈出來的?」
「至於世子,活著的死了的、奪嫡的廢黜的,那是四隻手都數不清啊。
「天下各地都亂著,處處都在造反,都在死人。流寇劫道,土匪掠財,官家占地。百姓提起鋤頭聚成伙伍,以揭竿起義為豪。」
「一首童謠傳遍了天下,您猜唱的是什麼——『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正是用人之際,皇上左支右絀,還活著的王孫都帶兵出去緝捕叛軍、鎮壓流寇了。」
我茫茫然望著關內的黃沙。
從來我想不通,古人那些送別詩,怎麼寫的那樣哀淒沉重?
原來有些人一轉身,下一回見面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我薄薄兩條手臂,區區一副肉身,沒有在亂世行走的底氣。得軍營庇護,有吃有喝,已是幸事。
我朝著月亮磕了一個頭。
又年啊。
遙祝你萬事都好。
旁邊的方小將軍靠在女兒牆上,哼哼:「是誰成天嘴上講著『不信神佛』,怎麼還朝月亮磕起頭來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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