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今日起床時,整個人差點疼得連坐起這個姿勢都無比困難。那時候姜昭昭才模模糊糊意識到,她不是自然醒來,而是被疼醒的。
背疼,頭疼,除了疼,想不出可以用詞句來表達現在的感受。
另一床的編劇被她的動靜吵醒,伸手先探了一下她的額頭。
「好燙!」
姜昭昭後知後覺地撫上額頭,她感受不出自己額頭的溫度,只是覺得連抬起手都難受。
「可能……感冒了。」她迷迷糊糊地說著。
編劇在翻行李箱,乒桌球乓的動靜像隔了一層厚重的幕布,才傳到她耳里。
「退燒藥,看看有沒有效果吧。」她拿了一瓶礦泉水,以及找出來的退燒藥,送到姜昭昭唇邊。
姜昭昭費勁地吞咽下去,不忘向她道謝。
「睡一覺應該就好了。」她對編劇說,也對自己說。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編劇在同她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麼,像是做夢一般,等到徹底睡醒後,坐在床上思考之前做了什麼之後,才想起編劇當時是和她說跟節目組請過假了,讓她好好休息一天。
還是有點難受,不過身上的疼痛卻是緩解過來了,不再像是昨晚那樣,舉起手就疼得想哭。太久沒生病,身體也變得嬌氣起來。
她起來,打開電腦半晌,有些不知道做什麼,確認了沒有緊急需要處理的事。她合上電腦,決定不辜負編劇為她請的假,再結結實實地睡上一覺。
躺下時,似乎總覺得忘記了什麼,將要沉入睡夢的一刻,姜昭昭記起她忘記了什麼——她要去看陳淮禮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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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公園已經聚集起了人群,大多數都是華人,姜昭昭帶上了口罩,大熱的天氣里,還將帽子戴得嚴實。編劇看到她,跑過來問她:「病好了嗎,怎麼過來了?」
「好一點了。」姜昭昭說,其實此時她的身體還是不太能感知到外界的冷熱溫度,但既然能走到了這裡,那麼這場可能是由於病毒引起的感冒發燒對她的身體來說,還是可以抗得住。
她將手擋在唇邊,偷偷對編劇說:「而且不能現場看到陳淮禮的表演,多遺憾啊。」
編劇也不能否認,陳淮禮的演出確實有很強的衝擊力,那種生命在蓬勃跳躍的感覺,會讓人上癮,值得一次又一次去觀看他的演出。但對於姜昭昭的做法,還是有一點不認同。
「也不能生著病過來。」她帶了一些認真對姜昭昭說,「會不舒服的。」
話語中的關心,姜昭昭能聽得出來,她在口罩下彎出一個笑容,想向編劇道聲謝謝,但是一陣劇烈的鼓點響起,剝奪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現場的觀眾都朝同一個方向看過去,舞台上沉寂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星星碎碎的光點,像是蝴蝶,圍繞在鼓手身邊。他的鼓聲也變得平和起來,但隨著光點越積越多,那
層平和像是虛假的泡沫,輕而易舉就被戳破。
加急的鼓點每一下都在壓迫著呼吸,氧氣被鼓點剝奪,窒息在每一個人鼻尖唇齒中浮現,在最頂峰的一刻,陳淮禮拿下話筒,漫不經心般地唱出第一句唱詞。
「看,你還是注意到了我。」
台下的觀眾瞬間被點燃,呼喊著陳淮禮的名字。鍵盤聲在此時順暢地滑入,流水一般,交替鼓聲,帶入一種如夢似幻的氛圍。
陳淮禮乾脆坐在了舞台邊緣,虛虛地握住話筒,漫無目的地掃視著台下的觀眾。
「光影晃動、交錯,人群密集、嘶吼。」
「我來到這世間,感到迷惑。」
姜昭昭隨周圍的觀眾一起,目光緊緊跟隨著舞台上的人。他的頭髮被仔細打理過了,有亮閃閃的亮片落在髮絲間,周圍的大燈灑落下,他似乎也在發著光,像是一顆漂亮閃耀的星星。
陳淮禮甩了甩頭,光亮隨著他的動作傾泄而下。他從舞台邊緣站起來,沒有焦距的視線突然看到了什麼,星星迸發出更耀眼的光彩。他突然隨著舞台邊緣奔跑,話筒里的聲音也飛揚了起來,如同在銀河上跳躍。
「他們說偶像的職責是掠奪。」
「掠奪目光,掠奪愛意,澆灌我。」
姜昭昭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在舞台的最邊緣,他彎下腰,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緊緊地盯住她,像鎖定了獵物一般。
陳淮禮彎下腰,低聲唱著:「還不夠,還不夠。」
「時空在說,世界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