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相越說越激動,到後來,竟要旁邊的人扶住他才能站穩。
相比之下,司君則顯得過於冷靜。他甚至都沒有站起來,只是問:「接下來還有別的議題嗎?」
負責會議日程的主持搖了搖頭,說:「沒有了,這是最後一個。」
「好。」司君點點頭,「那我就再說一遍。我從來沒有不管過別人的死活,我會用我的生命去維護這個世界,這一點不會改變。但是,即便冰河真的在駱雪體內,我也不會動。我奉勸各位也不要,相信我,冰河的力量強大到你們無法想像,即便你們將它弄出來,你們也根本無法控制。噴發的火山不會讓你們活下去,只會直接要了你們的命。而駱雪……我希望你們還沒有忘記,兩個世界最重要的一條基本公約,是……妖怪不可以殺死人類。」
說完這些,他終於扶著椅子起身,瞥了那群人一眼。他們有的人低眉垂目,有的人不甘地看著他,有的人一臉悲憫。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
司君看了一圈,記住了每個人的臉,才再次啟口。
「還有,她是駱雪,不是你們活下去的機會。」
說完,他轉身離開,可寒山在這時忽然開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那如果,她不是人類呢?」
司君頓住步子,回身,沉默地望向他。
「我們對人類的定義是,有屬於人類的、獨特的心。這並不是說生理構造,而是只有人類有著最為豐富、脆弱的情感,只有人類,生來就有愛人的能力,所以只有他們的心是紅色的。」寒山頓了頓,接著說,「基於這個定義,如果一個人沒有這樣的心,那她就不能算人類。」
沈迦沉了臉色,立刻說:「寒山,我說過了,心靈脈絡提取有可能出錯。」
寒山也提高了音量:「但是鑒心石不會出錯,不是嗎?」
說完,他抬手,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波動著的畫面。畫面里是黑漆的山谷,兩個女孩正在鑒心石前低語,隨後,一個女孩將手放到了鑒心石上。
畫面周邊閃著粉色的光,屋內的沈惜瞧見,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那是我的記憶。他哪裡來的……不對,他放這個做什麼?我沒有給你測試成功啊……」
語無倫次地說了很多,沈惜突然止住了聲音。因為她這次看到,那山谷里好像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空中確實沒有任何顏色,可是她忽略了,那並不明顯的波紋。
有波紋,就說明心靈顏色是被測試出來的。
在巨大的震動中,寒山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駱雪的心是透明的,所以,她不是真正的人類,那麼……她就不受公約保護。」
似有什麼東西「轟」地一下在沈惜的腦袋裡炸開,她意識到什麼,手足無措地看向駱雪,解釋:「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讓他看過我的記憶,我不知道他怎麼看到的這些。」
說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轉身,推門跑了出去。
「寒山!」沈惜徑直跑到寒山的面前,因為氣憤和震驚,嘴巴都在不住顫抖。
沒有預料到沈惜會突然出現,寒山頓時僵在原地,連說到一半的話都忘了。
「你偷看我的記憶?」
寒山愣愣地看著她,沒說出話來。
「什麼時候?」沈惜回想,她和寒山的接觸並不多,最近唯一的一次,就是昨晚,「昨天晚上,是嗎?」
寒山終於從意外的狀況中醒過神,他微微皺起眉,垂下眼皮,躲避沈惜的眼睛。
「你看著我!」沈惜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大聲嘶吼,「誰允許你偷看我的記憶!」
她的情緒一下子變得異常激動,眼淚不受控地大片流出,很快在她的臉上蔓延成河。寒山一時間慌了神,他下意識地抬了下手,最終,卻沒敢去碰沈惜。
已經站在一旁的沈迦連忙伸手抱住沈惜,將她從寒山的身上扯開,可沈惜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哥哥的懷抱,再一次衝到寒山面前。
她仰頭看著他,淚水墜得更快,一串串砸向地面。
寒山的表情終於開始崩壞,他抬手,想要扶住沈惜的手臂,沈惜卻一掌將他的手拍開:「你不許再碰我!」
因為劇烈的哭泣,沈惜的呼吸都變得斷續:「你昨天……都是設計好的嗎?」
別人不知道沈惜是在問什麼,寒山卻很清楚。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底一下子黯淡下去,眼睜睜看著沈惜在他的眼前崩潰。
他的沉默似在默認,沈惜用被淚水充滿了的眼睛瞪著他,發狠般說道:「把螢火蟲都拿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沈惜說完就這麼暈了過去,現場一下子亂做一團,寒山連忙要去扶沈惜,卻被沈迦猛地推開。其他人還在繼續朝司君追問著冰河的事情,寒山就只怔愣地望著沈迦和沈惜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