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厲滿臉歉意地解釋道:「稟陛下,犬子在終戰時率兵衝鋒,不慎中了霍叛賊的陷阱,跌入沙漠深坑,不但導致左腿受了重傷,而且嗓中嗆入大量沙礫,污了陛下耳朵。」
「將軍是大定功臣,豈有髒污這等說辭?」尉鳴鶴長眉蹙起,頗為正色:「朕立刻就將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喚來,必定能治好將軍。」
沈知全的一雙劍眉耷拉著,眼中無光,聞言露出意氣全無的苦笑:「微臣已是廢人一個,陛下不必再耗費太醫院的人力物力。」
「微臣此次回來,便是求陛下能恕臣無能之罪,讓臣能夠在京城修養。」
「范院使和諸葛院判都是國手,將軍先不用灰心喪氣。」尉鳴鶴溫聲安危,長眉挑起一個極為輕微的弧度,久久地、不動聲色地打量沈知全。
他已經看不出,眼前這位,是四年前,厲目含笑、警告他遠離自家妹妹的定國公世子。
在這一瞬間,有一種極為隱秘的、姍姍來遲的激動和優越。
尉鳴鶴眸光轉過,流動一抹秘光——這是終於、終於見自己所厭惡的人跌落谷底才有的快感。
曾經意氣風發、俯視於他的沈知全,在現在,也只能低首屈從,說自己的無能,求他、求大定天子的原諒與寬恕,從而乞得在京城的安穩修養之所。
尉鳴鶴如在三伏天暢飲冰酪,嘴角扯出一抹近乎快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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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池殿,小魚子派人悄悄登門,稟報了沈厲父子進宮面見的消息。
沈知姁正在對鏡描眉,吩咐青葙給了賞賜送人後,細眉忍不住挑起,對心腹們冷哼道:「我便知道,尉鳴鶴疑心最重,既需要將才,又十分提防有功之臣。」
白苓蹙眉:「娘娘今日還打算見一見老爺和少爺。」
「若是在朝陽殿應對不得當,娘娘恐怕就要等些時日——可要奴婢去備轎輦?」
「不急,等朝陽殿的消息。」沈知姁將細眉描得彎彎,似含著甜笑:「我信父兄能應付過去。」
現在去朝陽殿,恐怕小魚子這條線,要被扯出來。
「正巧連翹昨日又繡出一條腰帶,蕪荑你帶了這雙金鐲子去,讓連翹送來。」沈知姁沉了口氣,冷靜吩咐:「若我猜得不錯,土藩使團入宮,應是住在前宮最邊上的宮室,不是鹿呦館,就是蟬鳴院。」
她也能猜到土藩王讓自己女兒入京的打算。
正好能趁此機會,假意吃味,換一個出宮回定國公府的機會。
沈知姁尚在思索,外頭杜仲步履匆匆進來:「娘娘,外頭有位奇怪的宮女,自稱仙姬公主,要見您。」
「奴才見她身上服侍穿得雜亂,皮膚偏黑,有股野性兒,不是宮女的模樣。」
第122章 萬字章愛意是她套在韓棲雲與尉鳴鶴頸……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沈知姁聞言,迅速想起了土藩使團中的三公主。
據沈厲來報說,是個極跳脫而不安靜的性子。
如今剛進宮,竟是尋到了瑤池殿前?
倒是不用她再去費心尋。
「好生請進來,去備一些牛乳茶和新鮮點心,送到正殿西窗下。」沈知姁想著前世,倒是也有土藩使團入宮求和,不過沒送公主,許是幾年後,土藩王膝下已經沒有適齡公主。
而土藩使團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喜好乳製品,尤其喜歡羊乳。
不過羊乳太腥膻,宮中製作乳茶只用牛乳。
前世為此,後宮妃嬪們還嘲笑了幾日,說土藩人實在是粗鄙不堪,專
愛下等東西。
杜仲瞬間明白沈知姁的意思,揚起和氣的笑容出去。
沈知姁點上最後一點兒胭脂,囑咐白苓遠遠盯著朝陽殿的動靜,旋即就去了正殿。
轉過大扇的屏風,到了西窗邊上,沈知姁就對上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眼窩深,大而有神,眼瞳泛著沈知姁從沒見過藍色,給人一眼驚艷、久久難忘的印象。
這是域外人才有的藍眼睛,也昭示了來人的身份——土藩王的三女兒。
沈知姁屏了一瞬呼吸,不錯眼地上下打量一番。